白氣從唇角漏出,呼出的熱氣在寒夜雪地里留下觸之即散的銀屑。
“”
矢吹真羽人嘴角嚅動,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悄然消失在顫蕩的空氣中。
巨大的嗡鳴聲在空場內回蕩,不破瞬間就失去了聽力,耳鳴不止。然而,這樣的不破反倒能夠看得更仔細,他看得見本體散發出的“惡意”正在驚恐地潰逃,看得見對方卑怯的臉,看得見刀刃反射出的自己的模樣。
他覺得有很多雙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因為鮮血而滑膩的刀柄牢牢釘死在了他的雙掌中。槿、綠、愛乃、熊谷大政,以及許許多多死于半天狗之手的人們,他們“站”在少年獵鬼人的身后,伸出手來幫他握緊了刀。
砍下去砍下去砍下去——不管發生了什么,他能做的只有毫不動搖地砍下去而已!!
叮!!
“嗬啊啊——!!”
不破神色兇戾地大吼著,刀刃觸及到半天狗堅硬的皮膚就如同砍擊在鋼刃之上,看似再難嵌入半分。然而,緊隨著利刃而至的是洶涌的影潮,仿佛時間錯位般的浪涌之力沖擊在了刀刃朝向的地方。伴隨著一聲“噗嗤”,細小的血線出現在了半天狗堅硬如鐵的脖子上。
“這、這不可”半天狗兩條枯瘦的手臂高舉,仿佛在祈求上天的垂憐,渴求有誰能夠拯救“弱小無力”的它,“老夫、老夫!!”
切開了、切開了!!就趁現在,砍斷它!!
不破什么都聽不見,他的視野開始模糊,半天狗的檜皮色衣裳和周遭的原木色攪成了一灘渾水,清亮的翠綠讓他好似直視日陽般目灼。
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砍下去!
可是,他的力量就差那么一點。晚來的影潮不斷撕扯著半天狗脖子上的傷口,刀刃已經嵌入了兩指寬,而半天狗仍舊只是在哀嚎,吐著刻有“怯”字的舌頭凄厲地尖叫著。
再用力、再用力些!!如果有誰能?
驀地,有什么溫熱的東西從背后包裹住了他的身體,像是溫熱的雨,也像一個正在沸騰的擁抱。
最后一雙手覆蓋在了刀柄上,不破被震破的鼓膜重新開始振動,他仿佛回到了那個燃燒著的房間,感受著輕盈的風夾雜著苦澀的雪席卷而來,強大而充滿活力的心臟在身后的xiong口處熱情地跳動。
【你的這一招,手臂的動作一定要到位。刀路從這里,延伸到這里。我來帶著你做一遍吧!】
——那一招,還沒來得及請您來起個名字呢啊。
“哈啊啊啊啊啊啊!!”逐漸平息的影潮再度翻涌,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不知是源自刀與肉身的磋磨,亦或者是鬼的痛嚎。不破連他自己的吶喊都聽不真切,只是雙目赤紅地賭上了一切,將藏青色的日輪刀壓了下去。
有什么靠近了。
——!!
從右側瞬息而至的龐大陰影撞碎了他的右臂,視野內的景象像是被人暴力扯走的畫布,未干的顏料滴滴答答抹在了一起,被拉成了窄長的扁形。
在更多的痛感傳回腦海中前,不破盯著卡在半天狗脖子上的日輪刀。伸出的雙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然而最終也只是無力地在空中搖晃、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