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1頁）

“數(shù)字呢？能看清嗎？”不破問。

他們身后就是連通著大道的寬巷，鬼所在的小巷與大道平行，路燈的光線卻難以侵入，只有偶爾從云層縫隙間漏下的月光將鬼可怖的面容與四處飛濺的鮮血帶入人間。

“喂，”不死川實彌滿臉猙獰地拉開捂著嘴的那只手，壓著聲音說，“你們鬼殺隊搞什么啊？”

不破低頭看他：“什么意思？”

粂野匡近探出頭去，借著月光看見了那只鬼眼球里刻著的數(shù)字。

——“那家伙穿的衣服，不就是你們鬼殺隊的制服嗎？”

——“是六，是下弦之六。”

三條街道外的某處屋頂，鳴女靜靜觀察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盡管已經(jīng)被撕扯得不成樣子，但不死川實彌在超近距離被動觀察過鬼殺隊制服，能夠認出那只鬼身上僅剩的衣料就是出自同樣的款式。

不破微微側(cè)頭，他們身后就是一片坦途。已是后半夜，大道上沒有行人，但他們絕對不可能放它離開這片區(qū)域。

他抽刀出鞘，刀刃與寂靜的黑暗融為一體，唯有星點刀光閃爍在所有關(guān)注著這里的眼睛中：“多說無益，斬了就成。”

呼吸法瞬息醞釀完畢，下弦之鬼也繃緊了渾身的肌肉，骨節(jié)噼啪作響。

不破抬手便是充滿殺意的四之型，蹬地的瞬間勢如破竹，掀起的影刃浪潮擠壓著巷道內(nèi)有限的空間，似乎連空氣都在微微顫動。

正如其名，四之型·幽影無形是真正不留余地的殺招。在煉獄家拜訪時，煉獄杏壽郎曾在對練中指出不破的刀無意中抵達了真正“無形”的境界，盡管在那之后無論他如何用心去揮刀，都再沒有達到那個狀態(tài)，但這還是引起了不破的重視。

待他傷勢好轉(zhuǎn)，在刀匠村的僻靜之地靜心修行。夢中揮刀的老人與小鐵祖?zhèn)鳈C關(guān)人偶的身影逐漸重合，毫無疑問，凝聚了小鐵先祖無數(shù)智慧與至上技巧的機關(guān)人偶繼承了繼國緣一的劍技，然而夢中老年繼國緣一斬出的那一刀仍有所不同。

不破在冥想中數(shù)次回憶起那一刀，思考為何那一刀會是神技。動作？是錘煉到了極致、摒棄了一切無用動作的揮砍。武具？鐫刻著“滅”字的日輪刀，應(yīng)當是出自名刀匠之手。

不，只有這些的話，繼國緣一就只是一位擁有超高劍技的劍士而已。他的身上，應(yīng)當還有某種特質(zhì)令他超越了人類的范疇，向“神”的存在靠近。

那段日子他苦思不得，手臂的傷尚沒有恢復(fù)完全，只能做些簡單的復(fù)健。還是某次鐵之助的話讓他茅塞頓開。

【人如何才能達到接近神的境界？不破先生，你又沒見過神，又怎么知道“接近神的境界”是什么樣子的呢？】

也許鐵之助只是無心之言，但不破在離開刀匠村后才明曉了他的心意。

鐵之助大概一直都在糾結(jié)于人生的知與不知吧？從記事起便一直成長在與世隔絕的刀匠村，偏偏鐵之助知道自己是從村子外面撿來的孤兒。

“外面”似乎對他而言有著特別的意義。

【不知道的事情、從未發(fā)現(xiàn)過的道理，如果人碰到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或人就將它高高掛起，奉為神明或者撒旦，那豈不是極其愚蠢的做法嗎？】

【走出“家”，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這顆正在跳動的心臟去感受。大概只有看過、聽過、想過之后，我才敢說“我大概了解了”這句話吧？】

鐵之助曾與伊黑小芭內(nèi)發(fā)生過數(shù)次爭吵，最嚴重的一次，他被伊黑小芭內(nèi)推倒在地。當然，鐵之助知道伊黑小芭內(nèi)從來沒有想要傷害他的意思，盡管他依舊鐵了心地堅持自己的信條，但看著伊黑小芭內(nèi)仇視的目光，他還是閉上了嘴。

那仇視的目光刺入惡鬼的身體，似乎曾幾何時也劍指伊黑小芭內(nèi)自己。

石田大和最后一次來到刀匠村的時候說的話，鐵之助并不認同，只是其言語中的“求知”傾向讓鐵之助不自覺地記住了他的話。

對鐵之助來說，他所希求的是讓這個世界在他的腦海里變得真實。畢竟，只有自己看過、聽過、想過的事情，才是“大概了解了”的不是嗎？

不破近日以來躁動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他鄭重地謝過鐵之助，并開始了新一輪的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