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的黑刃依舊緊緊咬在它的身后,脖頸處傳來的陣陣涼意好似刀鋒在輕吻,它只能奪路而逃,放棄一切其他無用的血鬼術,連楓狩也不去用了,高聲呼喊著將鬼車召喚到了身前。
名為三惡道的血鬼術,在將被收服的鬼召喚出來后,可以讓它們進入自由行動狀態,俗稱掛機。因此紅般若在瀧骨姬一直行動的同時,還可以使用楓狩等其他血鬼術來戰斗。然而一旦它想要操縱三惡道召喚來的鬼,其他的血鬼術就無法使用了。
可是,哪怕是處于掛機狀態,以瀧骨姬為首的三惡道眾鬼依舊消耗著紅般若的力量。
因為察覺到瀧骨姬越殺越強的“進化性”,時國京太郎一直絞盡腦汁避免讓它死亡。
——如果不斷地殺死瀧骨姬,讓它越來越強,紅般若本體的力量會被削弱嗎?柏山結月花轉身落地,遠遠地看著奔襲的影子與逃竄的鬼。
然后她大聲喊道:“京太郎!殺了它!”
“哈!?”時國京太郎發出了一聲質疑,然后甩著膀子掄出一道圓形刀光,寬大的日輪刀砸碎了瀧骨姬的脖子。
藏青色頭發的鬼頭軟塌塌地歪向一側,然而它并沒有死去,反倒是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移位聲,被砸斷的頸椎成功復位。瀧骨姬再次睜開眼睛,口中的獠牙又變大了幾分,它的身體也更加龐大,已經有兩人多高,除了手臂和膝蓋等關節處,這次“進化”之后,它的后背也被脊椎長出的骨刺填滿,幾乎失去了人形。
“接下來,我們就以殺死它為目標,拖住它!”柏山結月花來到時國京太郎的身邊。
使用砂之呼吸的劍士沒有多言,此刻的他與不破一樣,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同伴。也許時國京太郎的理由更加簡單粗暴一些,在他心里柏山結月花的腦袋聰明得很,就算猜錯了也沒什么,他那么抗揍,讓她先跑總是來得及的。
不過,這姑娘肯定不會丟下他自己一個人逃跑。
時國京太郎莫名笑了兩聲,然后專心防御瀧骨姬的攻擊。這次的“進化”讓瀧骨姬的□□力量更加強大,時國京太郎雙手架刀擋住了一擊,而他腳下的地面也因為沖擊出現了蛛網般的龜裂。
下一刻,狹長的水刃化作圓形的水車,配合默契的柏山結月花斬斷了瀧骨姬的頭顱。
再生的速度變快了,再次得到“進化”的瀧骨姬一甩手,時國京太郎不得不向后退了兩步,后腳狠狠踏地,這才穩住了重心。
“哼,跟俺比力氣?”他囂張地笑著,舉起刀向瀧骨姬的方向直直沖了過去,柏山結月花使用水之呼吸在旁輔助,力圖趁其不備再斬它的脖子。
紅般若仿佛喪家之犬,被人在街上拿著木棍追打不休。鬼車就在眼前,只要能進去,它就可以飛到空中!它將遠離地面,在那些獵鬼人絕對夠不到的距離觀看他們的死狀!
耳后的劈砍聲越發接近,紅般若的一只腳踏上了鬼車。它抓住門框,催動鬼車向上空騰飛。然而當它將整個身子前傾,像是一只老鼠鉆回鼠洞一般登上鬼車的時候,驟然下降的高度讓它呆愣了一瞬。
“誒?”
鬼車沒有按照紅般若的命令向上騰空,反而像是被重物壓垮了一般向地面墜去,篷檐上的流蘇如水般晃動。
在隔壁的街道,巨大的骨花破開云霄,直沖天際。一簇簇肋骨組成的枝條在根莖上盛開,柏山結月花與時國京太郎抓住那些骨頭,隨著不斷攀升的骨花逐漸遠離地面,在震動平息之后向著骨花的尖頂沖去。
再度“進化”的瀧骨姬下半身完全化作了白骨,與腳下的骨花融為一體,只剩上半身還留在外面。兩個獵鬼人的身型在巨大白骨的襯托下顯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但土黃色的砂石與熒藍色的水潮卻裹挾著澎湃的力量擊碎了同樣由白骨凝聚而成的巨型手臂,向著正在被“吞”進白骨里的上半身攻去。
體內驟然減少的力量讓紅般若無法自如操縱鬼車,經歷了多次“進化”的瀧骨姬消耗了它太多的力量。
“混賬”它咬碎了一口牙,身后逼近的刀鋒讓它只得從鬼車的另一側躥了出去,繼續狼狽地向前逃竄。
不破揮刀,本就沒有任何攻擊或防御能力的鬼車頓時在他的攻擊下化作一團灰燼。
哪怕腳邊躺著新鮮的尸體,紅般若也不敢停下半刻去進食。
不能停下、不能回頭——
體力在不斷流失。為了突破三惡道中鬼眼創造出的異空間,不破的精神承受了來自鬼眼的攻擊,哪怕從異空間逃離之后,他的腦袋一直有針扎似的痛感。斷裂的腿骨散發著陣陣疼痛,戰斗伊始時身體產生的腎上腺素正在衰退,痛感重新漫上軀體。還有被楓葉割出的各種傷口正在不斷地失血,哪怕用呼吸法暫時止住血,很快就會有新的傷口覆蓋上去。
周圍的一切正在逐漸變慢,在不破的視野中,紅般若的動作突然放慢了幾十倍,奔跑的姿態變得可笑了起來。
什么啊,跑得這么慢,不是很輕易就能追上了嗎?
不破這么想著,影流在腳下爆發,身后只留下了幾道模糊的殘影,還有卷著黑色影刃的刀光切開了他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