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緊急召來府上管事叮囑幾句,如骨鯁在喉瞋目切齒,卻也不得不飲恨吞聲。
原計劃取消,待會兒宴席就是正常的宴,那些亂七八糟的都撤了。
王司徒吩咐之后恨恨甩袖,忍辱負重的回到宴上,再登場時依舊是客客氣氣,單從面上看不出任何勉強。
荀曄搖頭晃腦的在心里感慨,不愧是當朝權臣,這氣量就比常人大的多。
主人家就席,美酒佳肴依次擺上,幾輪推杯交盞之后,除了王司徒喝的面紅耳赤,其他三位看著都跟沒事兒人一樣。
王允心累不已,感覺宴請呂布就是個錯誤。
他要是沒有主動邀請呂布,晚宴就不會一下子迎來三個武將,晚宴要是沒有三個武將,他就能趁機打探消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傻子一樣和三個武將拼酒力。
這都什么事兒啊?
王司徒越喝越悲憤,尤其是看著三個客人反客為主好吃好喝好不快活,就算每樽酒只有一口入喉剩下的都悄悄倒進了袖子里也難消他心頭之恨。
潁川是缺酒還是缺肉,赴個宴而已至于高興成這樣?
三位客人表示:至于。
他們高興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王司徒那看他們不順眼還得擠出笑容接待他們的樣子。
酒過三巡,到了荀小將軍表演的時間。
畢竟大老遠過來不能只吃頓飯,就算沒有美人計也要給王司徒奉上“小驚喜”。
耍嘴皮子這種事情不能交給呂大將軍,也不能交給摸不準情況的虎崽子,三位候選人去掉兩個,剩下一個他自然是最佳人選。
荀小將軍舉起酒樽給看上去面紅耳赤的王司徒敬酒,敬完之后格外真誠的恭維道,“小子久慕司徒大人風采,可惜早先無緣面見,此次進京即便司徒大人不曾邀請也會主動來拜見。”
“……”王允面上不顯,心中卻驚疑不定,不知道這滿肚子壞水兒的臭小子想干什么,“小將軍誅董時驚艷四座,乃陛下心心念念之功臣。老夫年老體弱不值一提,小將軍此話真乃折煞我也。”
他能說什么?說他根本沒請?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小子肯定想使壞。
荀曄放下酒樽,“司徒大人此言差矣,小子不過是運氣好才入得陛下之眼,司徒大人當年親自披掛上陣鎮壓黃巾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梁。”
中平元年黃巾亂起,當時的王司徒正好是豫州刺史,那會兒還征辟過他們家叔祖當豫州從事,不過他們家叔祖沒答應。
年輕時的王司徒確實是氣節風骨俱全的賢臣,豫州黃巾鬧的那么兇他都敢親自披掛上陣,招降黃巾賊的時候發現動亂和皇帝身邊的親信宦官張讓有關甚至能頭鐵的直接鬧到皇帝跟前。
但是靈帝是什么人,那是留下“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這一名言的皇帝,“對子罵父”何等無禮,然后還是豫州刺史的王司徒就遭難了。
第一次,朝廷下詔將他逮捕入獄,趕上大赦天下免罪釋放。
第二次,受征入朝再次被捕治罪,被時任司徒的楊太傅之父楊賜和太尉袁隗以及大將軍何進聯手保了下來。
披掛上陣鎮壓黃巾不是王司徒的高光,王司徒真正的高光是在宦官的迫害下依舊剛正不阿,是寧肯被處死也不肯對宦官服軟時的傲骨不屈。
但是風骨這東西說沒有也就沒有了,現在再說有點像找茬,還是只恭維鎮壓黃巾賊的功績比較好,畢竟功勞立下之后不會消失。
荀小將軍真心恭維的時候很少有人能抗住,比如現在,就算王司徒知道這場面有貓膩,但是還是壓不住上揚的唇角。
呂布和孫策坐在旁邊看熱鬧,要不是知道他們都別有用心,光看那倆人互相吹捧甚至會覺得他們能變成相見恨晚的忘年交。
一個是甜言蜜語不要錢的少年郎,一個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子,互相試探的結果就是雙方同時鎩羽而歸,誰都沒能從對方嘴問出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