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搖搖頭,溫聲道,“王子師醉心權術才黨同伐異,楊文先沒那么大的野心,他能和仲豫有什么私仇?”
人的確都會變,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和王子師那么得勢前后判若兩人。
楊文先如果真的有公報私仇的心思就不會送來這封語氣惡劣的詔書,還能生氣就意味著他只是遷怒,等天子服個軟認個錯就沒事兒了。
王允能舍得下老臉無事生非,楊彪可舍不得他弘農楊氏歷代先人積累下來的名望。
再說了,仲豫也不是吃虧不還手的性子,看上去好脾氣不意味著能任人欺負。
道理荀諶都懂,可是該擔心還是會擔心,“楊太傅之子和明光年紀相仿,聽說也是個恃才放曠的少年郎。雖然那孩子不在京城,但是太傅應該已經習慣了這種不省心的感覺。”
天子年紀更小,而且正平時看上去乖乖巧巧一惹事就惹大的,比隨時可能闖禍的少年郎更讓人提心吊膽。
太傅見多識廣,應該不會遷怒太久。
荀悅展顏笑道,“明光平日再乖巧不過,這次是王司徒欺人太甚才不得不反擊。太傅深明大義,肯定知道明光是個好孩子。”
荀諶:……
唉,多清亮的眼睛,怎么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就不好用了呢?
荀衍老老實實坐在旁邊,很有自知之明的只聽不開口。
他自己多大能耐自己最清楚,讓他守個城帶個兵他能干的漂漂亮亮,讓他沖鋒陷陣勉強也能不落下風,讓他和兩個弟弟一樣運籌帷幄就算了,他怕謀劃到最后反而為敵人做嫁衣。
琢磨對策這種事情就得交給聰明人,他沒那么聰明就不浪費時間了。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沒必要跟著瞎操心。
是庸人,但是絕對不自擾。
驕傲jpg
……
詔書快馬加鞭送去晉陽,洛陽城外的軍營里,荀曄得知他爹要進京后有些傻眼。
天底下能教導天子的人那么多,太傅自己就是當世大儒,把他爹從并州喊回來真的不是當人質嗎?
荀小將軍心里沒底,讓麹義收拾收拾準備回并州不用管他,然后把準備休息的賈校尉從帳篷里挖出來當樹洞。
他爹是個直白坦蕩心無城府的讀書人,平日里除了讀書就是寫書,京城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堪比龍潭虎穴,沒見識過人心險惡的美人爹肯定招架不來。
太傅遷怒可以把他留在京城,干嘛折騰他柔弱的老父親?
賈詡:……啊?
賈校尉面無表情的抽了抽嘴角,雖然他和荀仲豫接觸的不多,但是他覺得他們家小將軍的眼睛可能年紀輕輕就有了問題,經歷過黨錮之禍的荀氏子弟會沒見識過人心險惡?逗他玩呢?
“我父親四歲學《孝經》六歲誦《論語》,七歲讀《詩》八歲學《尚書》,十二歲通讀《周易》《春秋》,不到二十歲便遍通諸經著書立說,讓他來教導天子是天子的榮幸。”荀小將軍愁的說話都沒有顧忌了,滿腦子都是他在京城的放肆之舉連累了他爹,“可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萬一宮中出現變故誰來保護他?”
天子和太傅小的小老的老,到時候估計還得他那本就沒有多少自保能力的柔弱父親分心看顧,這讓他如何放得下心?
賈詡瞅了眼真心實意發愁的小將軍,低眉垂眼不搭話。
他說話不好聽他就不說了,免得待會兒小將軍惱羞成怒把他趕出去。
荀曄不知道賈詡在腹誹什么,說完擔心的事情就眼巴巴的等滿肚子壞水兒的賈毒士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