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不好吃那也是干糧。
這些匈奴人的鍋里是什么?清水煮樹葉!
也就在春天,換成連枯草爛葉都沒有的寒冬,這些人能活下來一半都是運氣好。
張遼嘴上說著匈奴人都不是好東西,看到他們男女老少艱難成這樣心里也不是滋味,讓士兵取些干糧給他們充饑,然后嘟囔著“要不是怕他們餓死在眼皮子底下老子才不管”打馬回最前頭開路。
拿到干糧的匈奴老少受寵若驚,連忙跪謝將軍大恩,等不及烤熱煮熟便拿著干餅子狼吞虎咽。
他們的糧食已經在冬天耗盡,之后一直靠偶爾打到的獵物和林子里的能吃的野菜樹葉撐著,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正經食物入口。
呂布看著張遼跑遠,難得有耐心解釋道,“張文遠小時候住的地方年年被胡人劫掠,不管是鮮卑還是烏桓還是匈奴在他眼里都是罪大惡極死有余辜的流匪,見面不直接殺了都是他這幾年修身養性脾氣好。”
邊地郡縣收編胡人士兵很正常,他們并州軍有近三分之一都是胡人,涼州軍中胡人比例更高,上百年來漢胡雜居沒那么容易分的清。
雖然漢人胡人之間很少通婚,但也不是一點兒都沒有,耐心去找的話誰家都能找到幾個胡人出身的遠房親戚。
帶兵打仗不能太看重士兵出身,他們身處邊地就得有邊地特有的開明,漢人有好人壞人,胡人也有好部落壞部落,不能直接一桿子打死。
莫慌,張文遠也就別扭這幾年,等他再年長幾歲就會明白“不管什么兵只要能打仗那就都是好兵”的道理。
荀曄瞅著一副過來人模樣的呂大將軍,沒有接話。
呂布瞪大眼睛,“看什么看,老子當年也看胡人不順眼不行嗎?”
“行行行,您現在老成持重穩若泰山,和張文遠那種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不一樣。”荀曄不走心的安撫好自揭短處的呂大將軍,吃完東西繼續長吁短嘆。
他知道外面民不聊生,所有人都和他說百姓無衣無食賣兒鬻女,他也盡量以最壞的情況去想,但是不管身邊人怎么說,沒有親眼見到依舊將想象中的百姓苦難落到實處。
連張遼那樣對并州的混亂司空見慣的人都不愿看到這種場面,他這種見識少的會覺得難受很正常。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難受,不如來想想到晉陽后怎么恢復民生。
之前的并州兵馬空虛賊寇叢生,他們這次帶足了兵馬糧餉,直接四面開花收復失地有點難,單在太原上黨周邊剿匪平亂還是可以的。
荀小將軍打起精神,沒去打擾吃了飯抱頭痛哭的匈奴老少,而是戳戳見多識廣的呂大將軍,“將軍,西河郡城池不少,他們被匈奴王庭趕出離石縣為什么不去其他縣城求官府救濟?”
并州胡人多但是漢人更多,不能所有城池的官府都是擺設,西河郡有南匈奴王庭在,大漢強盛的時候肯定在這里布下重重關卡來防備南匈奴作亂。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西河郡的官府不至于透明到完全不存在。
“不一樣,這邊要么州牧、刺史、太守靠得住,要么城池本身的守官靠得住,要是兩邊都靠不住不出三年就會亂套。”呂布支起手肘撐著腦袋,“要是晉陽那樣的大城還好,西河郡都是些小城,本身城里就沒有多少糧草,供應城里的百姓尚且緊張,不能餓著城里的百姓去救濟流民。”
荀曄嘆氣,“也是,得先保住自身才能考慮怎么救濟別人。”
“就算有足夠的糧食也不能隨便給出去。”呂布瞇了瞇眼睛,“胡人狡詐,小城頂多兩三千的守軍,萬一流民里混入胡人或者胡人的奸細讓他們里應外合,這城第二天就得被呼嘯而至的賊兵搶一輪。”
漢人流民尚且不可信,被驅逐出族地的匈奴人就更不可信了。
這些人要是想去哪個城池求官府救濟,只怕走不到城門就得被守兵射成刺猬。
他們人多不怕區區幾十個匈奴人,小城的守兵少還要保證城里百姓的安全,那是丁點兒風險都不敢冒。
荀曄倒吸一口涼氣,但是仔細一想這種可能竟然還不小,“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