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薛槐安如此寶貝一個小丫鬟,薛懿氣得吹胡子瞪眼,終于說回了正事:“好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萬連碧怎么會發狂!”薛懿心中不甚痛快,老友李仙洲剛結束京郊觀星之游,由于比預計時間提前了幾日,他臨時起意將接風宴改在了府中。
一回來,不見妻兒蹤影也罷了,不料一口酒還沒有下肚,便有人報告萬連碧竟在停云軒里突發狂癥,見誰打誰!他匆匆趕到停云軒,好不容易將萬連碧制住,又見薛槐安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丫頭不肯撒手,鬧著要找大夫。
偏巧當值的府醫采購藥材去了,幸好他的兒子沈觀山休假在家。
沈觀山自幼隨他爹學習醫術,又去太醫院深造了三年,精通醫理,薛槐安居然還對他挑三揀四,氣得薛懿眼冒金星。
現在小丫頭上藥去了,薛槐安終于消停,他也得空盤問。
薛陽和惡人先告狀:“父親明鑒!孩兒今日弟弟竊取家傳劍譜,他非但不承認,還縱容惡仆拿開水潑我!娘氣不過,才……才把萬連碧帶來的。
”回憶起剛才的場面,薛陽和仍有些后怕。
娘雖答應饒小丫頭一命,可萬連碧的十棍豈是尋常人能扛住的?小丫頭沒挨幾下就暈了。
薛槐安果然拿她當心肝寶貝,見喝不住萬連碧,竟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薛槐安已然替小丫頭挨了一悶棍。
他們能縱著萬連碧打死一個藉藉無命的小丫鬟,還能眼睜睜地看他把薛家二少爺打死不成?于是一時間十幾個下人們全沖上去攔,誰知萬連碧戰斗力強得驚人,把他們帶來的人全部打傷了。
春杳與歲昭勉強拖到薛懿趕過來,才把萬連碧控制住。
薛懿猛地拍案,怒道:“萬連碧月半時最易狂躁,平日十五都不上工,你們二人與他在府中呆了近十年,難道不知道嗎!”薛懿一向對正妻嫡子多有包容,鮮少有如此疾言厲色之時。
經他一兇,王生歡的眸中頓時泛起盈盈水光:“可是老爺,都怪槐安欺人太甚,自己偷竊府中物品不說,擔心事情敗露還命下人燙傷陽兒,教我怎么咽得下這口氣?”薛槐安辯白道:“書不是我偷的,燙傷之事也是因為兄長要強搶我的書,不慎撞上了奉茶的下人,才會濺了一身水!”薛懿捕捉到了關鍵信息:“書?什么書?”薛陽和說:“咱們家傳的劍譜呀,父親一直珍藏在書柜里,好像叫什么《吞月劍譜》……”薛懿半天才想到薛陽和所謂何物,目光竟有幾分閃爍。
忽然,一道清越男聲破空而來:“懿兄,我當年贈你的劍譜,怎么幾年過去,竟變成你們家祖傳的了?”一個修長的身影步入室內,在場人齊齊朝他行禮:“李監正!”來人好像名頭不小。
溫閑許微微支起身子,想把床幔撥開一條縫去瞧,上藥的力道卻突然加重,疼得她泄力地趴了回去,只能隱約望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不滿地瞪著給她抹藥的人,卻見沈觀山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俯身在她耳邊說道:“老實點,李大人勢頭如日中天,短短幾年便爬到了欽天監監正之位,被他盯上了可沒有好下場。
”沈觀山輕輕摩挲著下頜,意有所指。
溫閑許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人皮面具!難道是剛才被打的時候表情太猙獰,導致面具與皮膚之間有縫隙了?她剛剛醒轉,意識還有些混沌,手已經先行一步去摸臉與面具的貼合處,卻只摸到一片滑膩平整。
——中計了!她看沈觀山眼神中的怒意更甚,對方朝著她眨眨眼睛,擺出一副“我可什么都沒有說哦”的無辜表情。
溫閑許沉默了半晌,試圖補救:“我剛才只是臉有些癢,你千萬不要多想。
”沈觀山噙笑道:“巧了,在下剛剛也是。
”“……”帳外,薛懿上前相迎:“祖傳之說不過犬子戲言耳,仙洲老弟你怎么不好生在前院待著,到這兒來了?”李仙洲道:“我見懿兄走得著急,似乎府中出了急事,想著為兄長分憂便來了……沒有給兄長添亂吧?”薛懿連連擺手:“沒有、沒有。
”薛陽和的語氣稍顯猶豫:“書……是監正送的?”這本劍譜市面上買不到,薛陽和又只在薛懿的書架上見過,下意識將它當作了祖傳之物。
“對呀,《吞月劍譜》可是我下江南時淘到的寶貝,正好槐安認祖歸宗,我便贈了他們父子一人一本。
”李仙洲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轉,沖薛陽和笑道:“噢,可惜當時只淘到兩本,倒是把你給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