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蘇知道自己父親已經有了主意,心中大為寬慰,起身就走。
“等等,你找個不相干的人,將嚴立均揭發了崔琨的事情傳出去,讓崔家知道。”
“爹,您忘了,崔瑋是刑部侍郎,他恐怕比咱們知道得更早。”
曹云濟恍然大悟,點點頭,“那你去吧,辦好了立刻回來。”
深夜,大理寺牢中寂靜無聲,漆黑潮shi的墻壁上嵌著兩盞油燈,不時發出輕微的“嗶啵”聲,值守的兩名獄卒坐在一盆已經看不見火星的火盆前相互倚靠著進入了夢鄉,一條漆黑的走廊兩邊布滿一間一間的牢房,偶爾從漆黑的深處傳來一兩聲痛苦的shenyin。
嚴立均住在最里面的一間牢房里,門早已打開,燭火照亮他那間小小的牢房時,一雙圓瞪著的眼睛浮現在曹云濟和曹蒼的面前,那雙眼睛布滿血絲,一動不動,看見他們的一瞬間,閃出了一縷光,那光仿佛一把利刃,朝著他射來,幾乎將他穿心而過,曹蒼舉著燭火的手抖了一抖,燭淚滴在手上燙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出聲。
曹云濟被他那雙圓瞪著的眼睛看得心中發毛,他閉上眼睛等了片刻,再次睜眼發現那雙眼睛依然一動不動地瞪著他,于是只好微微垂眸,不再與他對視。
“均兒。”
他開口輕輕喊了一聲。
嚴立均目光閃動了一下,側過頭不再看他們,悶聲道:“我今天把我知道的全都說了,你們現在來找我也沒用了。”
曹云濟向他走進幾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嘆道:“你比上次回京的時候瘦了許多,我現在還記得你剛來曹家的時候,才六歲,個子小小的瘦瘦的,還很膽小,現在一晃,你都這么大了。”
嚴立均站起身來,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隨后盯著他身后的曹蒼,“那我娘你們想必也還記得吧?”
曹蒼被他盯著,頭垂得幾乎貼著xiong膛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囁嚅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曹云濟平靜道:“當然記得,你娘很討老夫人喜歡。”
嚴立均轉過頭來盯著曹云濟,咬牙切齒道:“那我娘是怎么死的你們也還記得了?”
曹云濟抬眼看向他,故作生氣道:“曹家上下都知道,你娘不知是為了什么事一時想不開自己吞金自盡的,老夫人還特意安排厚葬了她,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嚴立均重重地哼了一聲,嘲諷道:“曹大人,您真的不愧是當朝宰相,黑的變成白的,白的變成黑的,對您來說簡直太過輕而易舉,但是很可惜,我已經知道了事實真相,實不相瞞,我當年就懷疑過我娘的死因,不然我也不會去投軍。”
曹云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恢復如常,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說道:“當初為了你去投軍的事情,老夫人責怪我過很久,她老人家直到去世都還惦記著這事,原來是這個原因。”
嚴立均撇開眼神不再去看他,冷冷地道:“曹大人,您不用再在我面前假意惺惺,我娘為什么會死,阿娟已經都告訴我了。”
說完頓了頓,重重地嘆口氣,“我不愿意提那兩個字,你們也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們,你們養了我幾年,我這幾年為你們也做了不少事,不欠你們了。”
曹云濟臉色沉了沉,冷笑道:“阿娟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她既然知道所謂真相,為何當初不告訴你,為何偏要現在才告訴你?再說了,若是她真的知道所謂真相,以我曹家的手段,她又可能活到今天嗎?”
嚴立均沉默片刻,答道:“阿娟為什么能活著,曹大哥心中有數,她為什么今天才出來告訴我,自然是因為我直到今天才找到她。”
他盯著曹云濟,一字一句問道:“曹大人,您還有什么疑問嗎?”
曹云濟同樣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問道:“你就這么愿意被人利用嗎?”
嚴立均目光閃了閃,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曹云濟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背后那人是誰,但你可以想一想,你將曹家拉下水,你自己是不是可能活得成?你娘帶著你不遠千里來到京城投奔曹家,為的是什么?為的自然是希望你能夠有出息,光大你們嚴家的門楣,而你現在為了將曾經收留你們母子的曹家拉下水,甘愿被人利用,甘愿玉石俱焚,我不知道你娘泉下有知,會是什么感受。”
“你本來與我曹家是一體,若不是你心甘情愿被人利用,被人鉆了這個空子,朝中有誰能動得了曹家?你跟著曹家,難道還怕沒有錦繡前程嗎?”
嚴立均沉思了一會,道:“可是我被抓回來關了這么久,你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