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洛在心中又默念了幾遍,細看了一下落款,“陳慕宗,大興十年元日。”
“大興十年?”
“這是老夫一位好友三十多年前寫的了。”
林洛洛又看了一遍,到底也沒看出什么,寒暄了幾句便起身準備告辭,韓先生卻突然發問:“林公子,陳郡守生前確曾有一位姓林的好友,不知林公子可否告知令尊名諱呢?”
林洛洛止住腳步,抬頭與林飛對視一眼,林飛對她點點頭,她低頭又想了片刻,低沉著聲音道:“家父已經去世大半年了。”
韓先生臉色一變,胡子顫了顫,又道:“老夫聽說林家尚有一個女兒在世。”
“正是晚輩,”林洛洛取下頭上的束髻冠垂下一頭青絲,拱手作揖道:“晚輩林洛洛,見過先生,家父姓林名懷遠,于去年臘月在京郊城外八十里處含冤而死。”
韓先生踉蹌幾步走到她面前,雙目含淚,伸手去扶她。
林洛洛卻反而撩起裙擺跪了下去,“先生,家父蒙冤慘死,晚輩雖無能,但只要晚輩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要為他洗刷冤屈,還請先生助我。”
“孩子,先起來,起來說話。”說完看了一眼林飛,林飛忙上前與他一起將林洛洛拉起。
“林將軍一生駐守在這西境苦寒之地,殺敵無數,伊吾城能有今日,西境百姓能有今日,全賴他的堅守,誰能想到,如此忠勇之士,最后竟……”
一句話說得幾人都紅了眼眶,一時都沉默不語。
良久,林洛洛打破沉默,問道:“先生,晚輩查到家父是接到陳郡守送去的圣旨才帶兵回京的,但后來大理寺查案,并沒有查到這份圣旨。”
“陳郡守當時確實收到了一份圣旨,圣旨所言事情緊急,他親自趕去北面軍營將圣旨傳給了你父親,你父親接旨帶兵而去,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竟會是個圈套,你父親遇害消息傳來后,陳郡守才意識到圣旨有假,隨后劉召副將自刎,他部下五萬余精兵全部被殺,他自覺罪孽深重,無顏以對,留下一封血書和一本案卷,自縊而亡。”
韓先生說完老淚橫流,一旁的書童也緊挨著他默默垂淚。
“先生,您可知血書和案卷如今何在?”
韓先生伸手指了指書桌前那副字,林飛見了將字取來遞到他眼前,韓先生看了一眼,道:“拿著這個,城外北郊五十里處,找麻鐵匠,他會給你。”
林洛洛含淚收起字卷,韓先生又對他們說了許多陳益堅和林懷遠以及西境的事情,直說到夜深了,兩人才再三謝過,告辭而去。
這條街甚是僻靜,白天就人跡罕至,此時已是深夜,路上只有他二人,兩旁的房屋一盞燈火也無,頭上倒是漫天鋪開的星光。
今夜這一趟,雖然得了個重要的線索,但韓先生的話卻將兩人帶入了那個巨大的悲劇中,一時之間,兩人都不言語,只顧走路。
忽然,一道人影從右旁的屋頂一閃而過,往他們來時的方向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道不妙,拔腿就追了上去。
這人影在屋頂時隱時現,直到落入一個院子,兩人追過去,抬頭一看正是韓先生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