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道:“正是,臣也想起來了,是的,諸事皆宜。”
梁鴻于自然明白他父子的意圖,榮王已經兵臨城下,他此時登基名正言順,等到榮王拿著太后的密信攻入城來,還不知會有什么變數,于是便對肖懷友道:“明日如何?”
肖懷友正在沉思之中,抬起頭來,眼中仍有些茫然,道:“明日,明日不可。”
崔家父子心里急得已經準備握起拳頭去敲他的腦袋,但終于只能強自壓下心中的火氣,梁鴻于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但又不便發作,一旁的工部尚書程仕安則將頭埋得幾乎貼著前xiong,心里只求沒人看見他才好。
曹氏躲在屏風后聽著他們的對話早就站出來了,此時終于忍無可忍,轉身出了屏風,道:“本宮說了算……”
“三日后可以,殿下,三日后,有吉時……”
肖懷友突然喊道,打斷了曹氏的話。
另外幾人見曹氏突然出現,盡皆愕然,均不及回話。梁鴻于將眾人掃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曹氏的臉色,道:“那就三日后,你速去籌備大典。”
肖懷友立即應聲退去,曹氏微微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梁肅引駕崩和榮王大軍逼近京郊的消息同時傳遍京城,一時之間全城陷入哀傷和驚惶當中,大小佛寺鐘聲不絕,大街小巷經幡招揚,城中兵馬遍地,城門守備森嚴,百姓攜家帶口出城避難者絡繹不絕。
對于林洛洛和趙安柏而言,榮王起兵早已在預料之中,梁肅引駕崩卻在他們意料之外,這個意外會讓形勢發生什么變化,一時有些無法預料。但可以肯定的是,宮里肯定發生了大事。
林洛洛決定再進一趟宮,上回進宮正好遇上梁肅引突發重病,任芳言語中透露他的病與曹氏有關,后來便聽聞曹氏重新回到了玉華宮,此次他的死只怕也與曹氏脫不了干系。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籠上心頭,若是整個京城已經都被曹氏和梁鴻于掌控,那就意味太后已經落入他們手中,那趙安柏也就再無人能保。
她心中越想越急,快馬加鞭跑到皇宮門,宮門緊閉,守衛比平時多了兩倍。她將太后所賜的腰牌遞給守門的侍衛,那侍衛卻看也不看便將她往外趕,“陛下駕崩,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非詔不得入宮。”
太子殿下有令。
林洛洛心中一凜,不祥的預感得到證實,太后沒有抗住。
沒想到曹氏手段如此狠毒,為了保住梁鴻于的太子之位,竟能做出弒君之事。想到她那風流俏麗的面容,林洛洛不禁脊梁一寒。
梁鴻于登基之后勢必會對趙安柏下手,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梁鴻也的大軍趕在他登基之前攻進城來,至于梁鴻也大軍進城之后又該如何收場,她卻顧不得深思了。
韁繩一收,調轉馬頭,雙腿奮力一夾,一人一馬徑直便往榮王府奔去。行到半途,聽見一人在身后大喊,回頭一看,卻是白羽駕馬追了來。
“少夫人,有您的信。”白羽勒住馬頭,停在她身旁,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她,“是宋大人送來的。”
林洛洛一言不發拆開信來,只見上面寫著“陛下死于毒手,太后已遭囚禁,太子將于三日后登基。”
梁鴻弋還真真是個狡猾的漁翁。
她問白羽要了火折子,將信當場燒了。長街兩旁掛滿白燈籠和白經幡,半空中柳絮和紙錢翻飛,青石板路上處處都是紙錢火堆,風卷起灰燼和未燒盡的紙錢滿街翻滾,平常熙熙攘攘的長街今日只稀稀疏疏幾個倉皇的人影。
大變在即,天下不知又要有多少蒼生覆滅于此,他們與她一樣無辜,但現在他們的災難卻是因她而起。
她此前從未想到過這一點,她的所思所想只有報仇,為林家死去的人報仇,為青兒,為韓先生,為吳婆婆,為阿土,為葉兒,為麻鐵匠,為石大胖,還有那些她連名字都沒記住的侯府暗衛,這些人全都活生生地死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