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至亥正方散,加上宮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的車馬,及至疏散回家,已經是三更后的事。
除了除夕夜,幾乎不熬夜的蘇清方早就開始上下眼皮打架,加上席間又隨飲了幾口果酒,此刻酒勁發上來,更是困倦,恨不得躺下就睡,一回府就催著洗漱卸妝。
菱花鏡前,蘇清方坐著犯瞌睡,歲寒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將發飾一件件卸下。
“哎呀!”歲寒猝然驚呼,“姑娘,潤平公子送您的那對蝴蝶釵,有一支不見了!”“什么!”蘇清方被歲寒的驚叫嚇醒一半,聽完又醒一半,抬手摸了摸發髻,環簪已盡數摘下,只剩下一支蝴蝶釵孤零零躺在歲寒掌心。
這必是遺落宮中了,在蘇清方都不知道的時候,更不要說去尋了。
等閑人等閑也進不了皇宮。
蘇清方心中悵然,從歲寒掌中拈起落單的蝴蝶釵,哀嘆了一聲,想著只能明天悄悄去一趟翠寶閣,看能否買支一樣的,別讓潤平知道傷心。
次日,蘇清方收拾齊整準備出門,正撞上母親從大舅母錢氏處回來,叫住她問:“要去哪里?”“沒……沒去哪里……”蘇清方不欲聲張失釵之事,正自思考應付之語,腦海中猛然蹦出昨夜李羨那句話,回答,“最近氣運不好,去太平觀拜一拜。
”蘇母素有向道之心,欣然點頭,另外交代道:“那正好,你順便把我抄的《南華經》送去供奉吧。
”說著,蘇夫人示意身后婢女去取手抄經卷。
等候的間隙里,蘇夫人又想到方才和大夫人錢氏有關兒女婚事的交談,殷切叮囑:“記得再求求姻緣。
你年紀也不小了,自己也上點心……”“知道。
知道。
”蘇清方被念叨得一個頭兩個大,一把接過婢女手中的《南華經》,帶著歲寒一溜煙就跑沒了影,徒留衛夫人在原地嘆息。
主仆二人蜻蜓似的嬉鬧著出了門,登上馬車。
歲寒緊挨著蘇清方坐好,輕聲問:“姑娘,咱們是去翠寶閣,還是太平觀呀?”“都去。
”蘇清方挑眉回答。
翠寶閣之盛名,如雷貫耳。
其間珠翠,選材上乘,做工精美,最重要的是款式推陳出新,因此很受追捧。
蘇清方曾經也只是聽說,真正來到這里,滿目琳瑯,形態各異,方知不是虛名。
老練的柜臺女侍見有客至,滿面春風地上前招呼:“姑娘想看看什么?”蘇清方一眼就瞅到了擺在中央的蝴蝶金釵,指著問:“這個,還有嗎?”“姑娘好眼光,”女侍夸贊道,“這是小店最新出的對釵。
不過這對只是展品。
姑娘若是喜歡,可以下定。
工期三個月,定金二成,計一百兩。
”二成一百兩,那總價便是……五百兩?二百五一支簪子?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也不過二十兩。
蘇清方心中驚詫這個價格,面上卻沒有多顯現,壓下微微張開的嘴角,一臉惋惜地說:“我原也是想著朋友快生辰了送她,要等三個月的話就算了。
”二百五的話就算了。
蘇清方可不想當二百五。
殷勤的女侍繼續引導蘇清方往里走,“姑娘要不要看看別的?看有沒有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