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倒有八成把握這新河神就是無夷道長,畢竟他好施援手乃是出了名的,被天道選中的可能性極大。但這不能亂說,若無夷道長并非河神無夷,這就是給道長招禍。
與其寄希望于人神的寬容仁愛,倒不如避免做出踩到他們底線的事。
人們聽了祭司的話都放下心,轉而討論起洪水褪去后如何重建部落。當然,就算新河神也不頂用,他們遲早也要重建部落的,只是要拉開與河岸的距離罷了。
如今天災人禍頻發,部落與部落間的隔閡并不大。更別提有些部落只剩一兩個幸存者,這會兒重新聚集起來組建新部落才是常態。只有團結起來才能與山野中的猛獸爭奪土地,也讓尋常小妖不敢輕易靠近。
祭司見人們對未來頗有信心也有些心安,只是對河神的治理能力還是有些懷疑。人神都是因功德封神,論品德是人族中數一數二的。但人心易變,焉知這位河神能一直堅守本心。
更重要的是,水神的職責比起山神來更為要緊,這新河神也不知對治水有無心得,又能否成功。
從古至今,人們不是沒想過疏通河道,但這對他們來說太難了。若說堵水還有實現的可能性,疏水就全是天方夜譚。大多數修煉有成之人,就算心系人族,也無法輕易改變天然形成的河道。
更何況,人力改造對于天道來說似乎意味著挑釁。基于神佛漫天的情況,更沒有誰想去嘗試了,只等有人帶頭方可有人效仿。
祭司心里默默想著,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一旁的人只聽到零星聲音,轉頭看過來,卻見祭司恍若無事般轉移視線。
而被祭司擔心的無夷則因邁出了站穩腳跟的
無夷早已脫了衣袂飄飄的衣袍,見四下無人干脆只留了里衣,袖子也高高挽起。無夷身上汗如雨下,只是因為身處河中并不明顯,身上的汗珠甫一出現就溶入水中。
唯一能看出無夷出汗的“破綻”,也就是原本應該滴水不沾的神衣如今緊貼在無夷身上,隨著他的動作顯出男子掩蓋在衣物下的精壯身軀。
敖丙:哇!
看到此番景象的,除了半工作半摸魚的魚淵外,就只有心中實在思念無夷前來尋他的敖丙了。淡青色的小龍整條龍都在發燙,泛著流光的龍鱗有些發紅,在涼絲絲的海水中仍舊覺得燥熱。
龍三太子已有百余歲,但在龍族中還是小龍,并未度過發情期。可得益于龍族的“種族天性”,他已經在懵懂中為自己選擇好心儀的伴侶了。
他在水中翻滾一下,一雙水潤潤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無夷。眸中帶著些許澄澈的癡迷,喜悅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正在勞作的無夷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邊的情況。他總覺得有一道視線,但偏偏什么動靜都沒有。觀察片刻后,無夷不得不收回目光,專心挖河道。
魚淵則從頭到尾沒有發現什么異常,鉚足勁兒干活。他保持著魚形,一邊吸收河道中的地脈之力,一邊不斷用堅硬的魚尾拍打河道的邊緣。
魚淵負責將河道邊的泥土變松軟,無夷負責將河道壁上的泥土移開,兩相下來速度并不算慢。不過三日功夫,就將這一處的河道往外擴了一尺有余。
暴雨并沒有完全停下,洪水的威力雖說漸漸減弱,卻也不容小覷。無夷和魚淵并未享受過人族的祭祀,埋頭苦干這幾日早已累得不輕。
無夷作為人神,少了香火便覺修為虛浮,就如人缺少飯食時的饑餓無力一般。
人與人神之間從來都是相互成就,無夷從未比此時更深刻地理解人神和人的關系。
無夷有些乏力地化為河神真身,神情倦怠靠坐在河道底部的巖石上。冰藍色的魚尾閃爍著微光,薄紗一般的尾鰭層層疊疊鋪展開,美得讓人心醉。
可魚淵無心欣賞這樣的美景,甩著尾巴有些焦躁地問道:“神君,我們還要多久才能挖開入海口啊?”
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滾滾洪水上,裹挾著泥沙的灰黃洪水顏色暗沉,水勢帶著巨大的力量奔涌而過。
無夷仰頭看著雨滴砸在河面上形成的水花,抿唇道:“不會太久的。暴雨和洪水有巨力,能幫我們一把,指不定明日就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