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夷并未對羽說起此魚的奇異,而是一邊走一邊低聲問道:“前些年未曾見你們說過水位的事,損失可大?”
羽聞言愁眉苦臉道:“往日汛期時河水才開始上漲,雖會淹沒田地卻也能勉強撐住,這也是在河邊耕種的慣有的情況了。近些年水越發(fā)大了,再這樣下去只能向后撤了。”
他想了想,又道:“為了拒水堆積的泥土石塊兒也著實不少,也就最初有些成效,一旦水位升高就只能再往上堆積。”
時人治水大多是以泥土堆積堤壩堵水,無夷前些年游走四方時也曾見過不少。他若有所思道:“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只是水小時尚可阻擋,若是水太大,恐怕也無可奈何。”
畢竟人族部落哪有那么多泥土石塊能去筑堤壩呢?
他與附近的陵山山神交好,請山神主動震碎一些石塊兒并非難事。只是水越堵越高,弘農(nóng)部落位處河邊,最終怕是還要搬遷。
若實在不想搬遷,唯有想辦法拓寬河道,這才是長久之策。可沿河部落太多,此處拓寬河道,那下游的水便不可避免更急,屆時豈不是害了下游的部落?
無夷心里想著,面上卻不曾表現(xiàn)出來,只是思忖著何時去拜訪河神。若河神愿意主動拓寬河道,那這些難題便也算不得什么。
等等,想到此處無夷腳步一頓,隨即又面色如常地繼續(xù)走路。他在弘農(nóng)部落隱居修行近十年,連距離弘農(nóng)部落有一段距離的陵山山神都與自己交好,怎么從未見過只有一步之遙的河神?
這其實有些不可思議。身處人間的神大多是人族出身,與人族的聯(lián)系素來密切。他們生前也大多是為人族而死,死后自然也是以庇護人族為要務(wù)。
不少人神甚至會有人族好友,例如陵山山神與無夷這個尚未成仙的普通人族便是至交。這般情況下,河神久不露面就顯得太過可疑了。
無夷暫且壓下心里的怪異感,將注意力集中在黃河上。
兩人腳程極快,不過片刻便下了山到達河岸。無夷遠遠就看見祭司和首領(lǐng)迎上來,見她們二人向自己行禮,上前虛扶起她們道:“二位不必多禮。”
祭司說道:“無夷道長前來是為解弘農(nóng)部落之危,于情于理都該禮敬才是。”
無夷一笑,沒有理會祭司給他戴的高帽,只是道:“去瞧瞧吧。”
他生來便比旁人膽子大,又自持修為與地仙不過一線之隔,便直接凌空踏過河泥到岸邊去看。只見河岸處已然堆積了不少泥土石塊兒用來擋水,河水流過時又帶走了一部分泥土。
所有沿河部落的人都是如此做的,久而久之源頭處清澈的河水就開始泛黃,黃河之名也因此而來。周邊還有不少弘農(nóng)部落的人來來往往搬運石頭,見無夷在此都遠遠招手示意。
他大致看過一遍,心知弘農(nóng)部落到了汛期必然會有大水,不免一嘆。
有農(nóng)氏見他這般,眉頭微蹙上前道:“道長可有辦法?”
無夷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水氣和泥土的香氣,略一思忖便道:“上策自然是將河道加寬加深,這樣一來水到此處便會和緩。只是一旦加寬就損害田地,加深則更要請河神出手。為今之計也只有暫且堵水,明年無論如何也只能后撤了。”
有農(nóng)氏欲言又止,無夷看著她道:“如今天地靈氣充裕,土地肥沃,何必貪圖這點方便呢?若首領(lǐng)喜歡方便,倒不如再組織部落的人手挖一條河溝引少量水過來,一旦河道漲水再將河溝與河道連接處封死,這般也比如今更好。”
有農(nóng)氏和祭司對視一眼,皆有些心動。有農(nóng)氏很快壓下浮動的心思,轉(zhuǎn)而問道:“如今要再將河岸加高,只是時間怕是來不及,不知道長有何良策?”
無夷道:“我與陵山山神交好,他為人公正無私,定會愿意將山上的碎石震落,可省去你們漫山撿石頭的功夫。我再施法將石頭運回部落,你們將石頭堆積起即可。”
祭司拉了拉還要說話的有農(nóng)氏,連忙道:“就按道長所說,我等先謝過道長。”
無夷搖搖頭,看了眼身后殷切期盼地看著自己人們后轉(zhuǎn)身離開。他縮地成寸的法術(shù)小有所成,不過一刻鐘便到達陵山。
有農(nóng)氏見無夷走遠,有些糾結(jié)道:“這樣會不會太過麻煩道長,便是再有法力也并非神仙,我們需要的數(shù)量也不少。”
雖說山神大人也是人族出身,可一旦成神便與普通人族有了隔閡。無夷道長到底不是神仙,貿(mào)然求上門去只怕會吃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