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夷往里看去,見鋪子里還放著術士所用的卦書、羅盤,后面還豎著一軸名帖,上書神課先生袁守誠。他將玩物收入袖中,攬著敖丙踏入屋內,施法將木凳上的灰塵吹走方才坐下。
敖丙打量著,蹙眉道:“原是個先生。”
袁守誠面不改色,說道:“我們袁家世代在欽天監任職,手段非常人可比。我尤其術冠長安,未嘗有人敢與我一戰。閣下只看這鋪子,便是涇河龍王來砸的。”
敖丙本就猜測這鋪子的現狀與龍族相關,可涇河龍王與他也有些親緣,上次去東海吃席尚且見過他。明明他身具功德,不曾有額外的業力。
他看了眼袁守誠,說道:“請先生將前因后果細細說來,我也好決斷。”
無夷則是示意敖丙,先行離開,到僻靜之地便將長安城的土地神喚出來。土地神早知河神與三太子近日在人間游玩,本就不敢懈怠,如今聽無夷喚他便連忙現身。
無夷指著袁守誠的鋪面道:“袁守誠與涇河龍王之事,你可知道?”
土地神見是因為這事,便笑道:“神君,小神自然知道,此事說來也不是大事。那袁守誠原有些本事,占卜極準,有一漁人為了漁獲豐富便時常來尋他占卜。涇河中魚蝦豐富,本不怕漁人捕捉。可這袁守誠只教漁人去捕大魚大蝦,那都是龍王麾下成精的精怪,龍王自然惱怒。”
無夷一怔,問道:“他們有些道行,應當不會被抓走才對,若只是這些置之不理便罷,為何又起沖突?”
土地神捋著胡須笑道:“神君有所不知,既然是龍王麾下,自然是在水晶宮當值。一次兩次龍王尚不理會,可次次如此,龍王也少不了上岸與他分辯。二人以雨水為賭,龍王要他若賭輸了便不能在長安為人占卜。”
想起此事,土地神也覺好笑。玉帝名義上乃三界之主,但降雨一事還輪不到玉帝一人獨斷。袁守誠以降雨與龍王作賭,可長安城素來風調雨順,溫shi適宜,并不需要水德星君府操心,玉帝法旨根本就沒有發到涇河龍王手中。如此,袁守誠自然必輸無疑。
他笑道:“袁守誠輸了賭約,卻是心不甘情不愿,被龍王找上門砸了他的攤子。自此二人便結下梁子,袁守誠凡有求雨,他說要午時下,龍王便要子時下,他求五百點雨,龍王偏要下二百點。”
無夷見果然不是大事,便也松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龍族生出異心,屆時難免傷了和龍族的情分。他笑道:“如此倒也無妨。我看長安城今日這般熱鬧,是為何事?”
土地聞言不由收了笑意,小心道:“唐王崇佛,傳言佛門弟子有正月十五點燈敬佛之說,唐王聞之大喜,特命正月望夜放夜,無需宵禁。因而近年百姓都極為重視今日,白日聚戲朋游,夜晚賞燈夜游,皇家亦與民同樂。”
無夷卻不覺如何,只叮囑道:“既如此你便快些回去當值,這里人氣鼎盛,莫被妖怪鉆了空子。”
“是。”
土地見無夷并未生氣,便連忙退下,不敢再說其他。無夷見狀也知土地怕是誤會自己很看不慣西方教,心中暗道百姓最信顯靈的神仙,如今人神避世,天庭隱匿,自然是佛門最得人心。
他回到鋪內,就見敖丙也沒了先前緊張的模樣,一派輕松地聽著袁守誠怒罵涇河龍王。
袁守誠也看出眼前的二人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憤憤然道:“龍王隸屬天庭卻不聽玉帝圣旨,此乃大不敬,為何你等并不在意!”
敖丙問道:“敢問先生,
長安城內雨水如何?”
袁守誠明白敖丙想說什么,卻還是面色鐵青道:“雨水豐沛。”
敖丙又問:“那長安城郊的農田如何?”
袁守誠有些生氣地站起身,欲要拍桌,
對上無夷的雙眼后驟然冷靜下來。他甩袖道:“歲歲五谷豐登。”
他未嘗不懂這個道理,只是他咽不下這口氣。何況袁家名門世家,他卻被涇河龍王砸了攤子,
不僅自己面上無光,族里對自己也意見頗大。
敖丙便冷笑道:“涇河龍王行云布雨,履職盡責,
并未虧待爾等。你指引漁人捕魚并無不妥,
但為何發現此舉損傷涇河龍宮之后仍舊不思悔改?怎么,你的名聲重要,涇河龍宮就活該被你接二連三攪擾不成?”
他心中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