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疏忽了重生以來從來沒思慮過的一件大事。
三年前殺她的刺客,是誰派來的?
魏司空是三朝元老,根基穩固,不是謀逆犯上這樣重量級的罪名,是難以讓三公之一的司空府換個名姓的。
難道,與她遇刺有關?
魏時章與父親是政敵,如果刺客真是魏家派來的,父親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動他魏家根基。
出自司空府的刑茉玉看起來像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給李公公塞錢毫不避諱,把李公公弄得十分尷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出自司徒府的陳卿儀眼高于頂,嘲笑刑茉玉,“祖上冒了青煙才讓你家頂了這肥缺,說到底,還是小門小戶出身,小家子氣。”
后來秦煙才知,刑茉玉的父親原本只是禁衛軍中一名普通兵士,陵陽王叛亂圍困皇宮時,他帶領十名禁衛軍硬生生將包圍圈撕出一個缺口,浴血奮戰奔至皇帝的寢殿。
承乾帝貪圖享樂懶政多年,早已失去了對□□面的敏銳性,而這場政變來得太過突然,承乾帝身體已油盡燈枯,身側除了內侍,就只剩一個臨安王在旁奉藥。
承乾帝將傳國玉璽托付給臨安王,命刑佑德護著臨安王將玉璽和傳位詔書交到太子手上,等刑佑德帶著臨安王逃至東宮時,發現太子已被陵陽王殺了。
后面的事秦煙就無比清楚了。
那時她已經嫁給了李奇,大熤沒有外姓王,承乾帝自確診急癥后,將賜了封地的李姓王都召回了上京,名義上是侍疾,實則是監禁。
若哪一位抗旨不尊,便安個意圖謀反的罪名派兵誅殺,都無須壓回京都受審。
政變發生當夜,在御前侍疾的正好是李奇,太子被殺,李奇手里握著玉璽和詔書,父親謀劃多年,就等這一日,買通了內監總管假傳圣喻,將同樣流有皇家血液的李奇推上了皇位。
當日是刑佑德護著李奇逃出來的,先帝有沒有傳這道口諭,他心知肚明。魏家倒塌,司空之位空懸,李奇以穩固李氏江山社稷之功讓刑佑德替上也說得過去。
如此看來,那刑佑德便是李奇的心腹,三公之中,總算是有一個徹徹底底站在他這頭的人了。
那在李奇心里,最適合做皇后的,應該是這位刑茉玉了。
秦煙不自覺看向刑茉玉。
從面相看,她還顯得有些憨直,喜樂寫在臉上,隨時都是樂呵呵的。前世的王馥見識過太多口蜜腹劍的人,只憑第一面的印象她也無法對刑茉玉放下心來。
誰知道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至于旁邊那個陳卿儀,秦煙會防著她,但不會太拿她當回事。
李奇最厭惡的便是這幅踩低捧高的嘴臉。
反而是……秦煙秀眉輕挑,瞥向穿碧綠繡裙的容湘,這個人讓她熟悉,又讓她不安。她覺得她身上的氣質復雜極了,像她熟識的人,又總是記不起來。還有她時不時抬手捏耳墜的動作,像誰呢?
心思百轉千回,秦煙感到頭有些痛,就此打住,不再往深處細想。
離李奇的長信宮越來越近,熟悉的回廊,熟悉的花柳綠植,秦煙心底升起離近故居的怯意。
三年之后,借秦煙的皮囊二世為人,到底又回來了。
長信宮前有一道琉璃階,總共七階,容湘走在她前面。上階前,她微微躬身,手伸到腰后側,提起裙擺拾級而上。
秦煙下意識將手伸到腰后側,倏然間感覺背上有電流亂竄,她一瞬頓悟。
抬頭望向容湘裊娜的背影,終于,她知道她像誰了。
像前世的王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