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不大清醒,見耳室里坐了個人,迷迷糊糊走出去兩步,頓時清醒過來,忙過去請安,“參見陛下!”
宮女捧來了李奇中午要用的湯藥,明明溫度剛好,李奇仍拿著湯匙在里面慢慢攪弄。
“聽說時安很喜歡你”,頓了下,他抬眸掃向秦煙,“你很有手段?!?/p>
秦煙氣惱,女兒喜歡母親,那是天經地義,需要使什么手段!
不卑不亢地回,“都說孩子的眼睛最干凈,分得清好人和壞人,親好人,遠壞人,天性罷了?!?/p>
“你會寫字么?”李奇一口喝光碗里的藥。
這算什么問題?
秦煙答,“會的。”
“你寫兩個來看看?!?/p>
秦煙驀然間反應過來,李奇是在考她,待會兒恐怕就要問讀過什么書了。
宮女奉上紙墨筆硯,秦煙捏起筆,卻踟躇了。
她擅長的瘦金體太過打眼,連父親那樣疑心泛濫的人,在她寫下一篇《蘭亭集序》后都打消了對她的懷疑,讓李奇看見她與王馥的字跡一模一樣,他會不會懷疑是自己刻意模仿王馥,從此更對她敬而遠之?
可她上輩子只學了這一種字體,擅長的字體不是不可以改,但寫出來肯定是不好看的。
秦煙意識到,自己自從見了李奇,被那一句疏離的話打亂了陣腳,做什么都瞻前顧后,一咬牙,硬著頭皮用她原來的字跡寫了一首李太白的詩。
那篇瘦金體,李奇靜靜看了許久。
正當兩人間沉默的氣氛令秦煙忐忑不安時,李奇開口了。
“你仿得很像?!?/p>
秦煙在心底嘆口氣,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她入宮本來就是為了替代王馥獲得他的青睞,又何必多此一舉,想盡辦法地洗掉嫌疑呢?
她也想過,為什么不能直接坦誠地告訴他,自己就是王馥呢?
這樣會少走很多彎路吧!
等夜里寂寂無人,她仔細思考之時,她就知道為什么不說了。
與李奇之間芥蒂未清,她本來是不想入宮的,前世與其說是接受了他的感情,不如說是接受了屬于王馥的命運。
都怪命運弄人,她完完全全接受了秦煙這個身份,卻要被逼得做回王馥,回到這個困死她一生的金絲牢籠里來。
她不想重蹈覆轍,不想再成為誰的棋子。
想喜歡誰,想嫁給誰,想過什么樣的人生,都該由她自己來選。
如果讓李奇知道自己就是王馥,李奇是決計不肯放她走的。所以不能讓他知道,兵部尚書家的容湘不是處處模仿王馥嗎?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了她?
就算容湘成了皇后,也一輩子活在王馥的影子里,王馥死在李奇最愛她的時候,李奇對她的情感只會隨著歲月愈發濃烈,只要擁有李奇死心塌地的愛慕,加上父親在朝中的地位,她的耀兒便永遠不會受到威脅。
退一步說,不當太子有什么所謂?
她的兒子一出生就享受了無上的榮寵,生父的寵愛,母家的權勢,拿了這么好的一手牌,若最終還是丟了儲君之位,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若這點心機手段都沒有,只能依靠生母以色事人來穩固儲君位,將來如何應對朝堂上如狼似虎居心叵測的勛爵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