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那個心比天高的大姐姐,這回算是被姓黃的坑到陰溝里去了。
秦煙拉住翠芝,“那黃二小姐有沒有說畫舫里有哪些人?”
翠芝搖頭,“沒說。”
秦煙追問,“你們就誰都沒看見?”
翠芝搖頭。
秦煙氣餒,一直未說話的碧秀插了話,聲如蚊吶。
“我聽里面有人勸酒時,喚了聲‘子野’”。
“子野”,秦煙下意識地就往王家去聯想。
她記起來了,二叔公那一支的,名沖,字子野。
祖父的壽宴上,他低眉順眼地跟在嫡母身后,跟著兩個弟弟問候母親,母親便一一問起三個孩子,說起王沖時,他那嫡母語氣輕蔑至極,仿佛他是臭水溝里的臟東西一樣。
對,先帶去的三個都是庶出,正母嫡出的那個,還是被嬤嬤強扯進來的,一臉不耐煩,經過王沖時,那么寬的路,非要推人一掌,從王沖站過的地方走過去。
母親最看不慣這些不學無術的紈绔,正眼也不瞧他,反笑著夸獎王沖。最后那嫡子被親母帶走了,走時氣呼呼的,不顧主家的長輩們在場,又狠狠撞了王沖一下。
三姐心細,偷偷提醒母親當著嫡子面抬舉庶子,反而是害了那名庶子。
秦煙從回憶里回神,今晚那個短命的,不會是王沖吧
秦煙忙把風吹亂的發絲甩到身后,提起裙擺就往秦母的院落跑去。
秦絡靠在榻上,手里捧著茶盞,臉上淚痕剛干。
金淑容忙迎上來,握住小女兒的手,“可是你爹爹回來了?”
“沒呢,我有事情要問姐姐?!?/p>
秦煙抽回手往里走,金淑容追上來又把她拉住,“乖寶,你就別來煩你姐姐了,說著又要哭上了。”
秦煙安慰她,“娘,不問清楚,你哭的日子在后頭。”
金淑容腦子沒轉過彎兒,秦煙暗自嘆氣,看來這位母親是擔不起大事的,估計眼下是在等秦父回來拿主意。
秦煙坐到塌邊兒,握起秦絡的手,并非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秦絡小時候是跟父母吃過苦的,父親高中前,她就跟在母親身邊幫扇墜打絡子,細長的線套在五根指頭上,甩過去拽過來,長此以往,指節也被勒得粗了。
由奢入儉難,她理解她那不切實際的渴求。
秦絡盯著握住自己的那雙手,她還記得妹妹小的時候,手小小的,她要緊攥著,怕丟。
秦煙正色道,“姐姐,我問你,今晚死的那個,是不是叫王沖,字子野?!?/p>
秦絡眨眨眼睛,輕輕搖搖頭,“不是他?!?/p>
秦煙凝視她略顯憔悴的臉,“你知道哪個是王沖?”
秦絡微微抬起下巴,“我不知道王沖,我知道子野,有人叫過他,子野?!?/p>
只那么一次,她就記住了。
整晚,他就沒說上兩句話,其他人也不大理他,他就在一旁自斟自飲,那群人起哄,攛掇她去給坐主座的王公子敬酒,她心里有些膽怯,他卻給她斟酒,柔聲安慰她,那是他二哥,驕縱了些,但人不壞,讓她莫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