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生所學,惟有丹青能拿得出手。尤記得十歲那年,為了調出千里江山圖中的青綠色,她費了許多功夫,最終畫出來,始終差點味道。
父親問她,別的女子愛畫花草蟲魚,為何她如此特別,只畫名山大川?
她當時并不把此話當作父親在考她學問,回道,“女兒見大好河山氣象萬千就心生喜悅,女兒也不知是為何故。”
那天父親很高興。
顧蘊清咳一聲,“在客人面前說這些干什么?”
王巖總算回神,同時秦煙心神歸位,上前行叩拜大禮,“小女……小女秦煙,叩拜大人。”
王巖淡淡答,“起來吧!”
走到主位落座。
顧蘊彎腰扶起秦煙,柔聲道,“起來吧!無須行此大禮。”
王家治家嚴苛,從主家隨便挑個女兒出來,禮教儀態也能拿去授課了。
王巖身上自帶上位者的威嚴,在家人面前會不自覺收斂八分,而今,秦煙不是家人,自然無須收斂。
那氣壓壓迫著秦煙,令她大氣也不敢出。
菜一道道傳進來,光明蝦炙,胭脂鵝脯,白龍臛,纏花云夢肉,五生盤,羊皮花絲,紅羊枝杖,雪嬰兒,過門香……升平炙,到最后,統共上了十八道菜。
這一頓飯,在太尉眼里實屬平常,而尋常百姓操勞一生都吃不上一頓。
秦煙盯著桌上的菜,做王馥時以為家家吃的菜都跟她一樣,成為秦煙后,才知道人分高低,菜也分貴賤。
雖是王巖請客,要感謝秦煙對顧蘊的救命之恩,王巖的一言一行間,全看不出誠意。他傲慢地吃著他的菜,喝著他的酒,“秦小姐今年多大了?”
秦煙謹慎地答,“剛過十六歲生辰。”
王巖端著酒,看她一眼,“十六歲,竟然有這般城府了。”
秦煙心里咯噔一下,“小女不知大人所謂何意。”
“真不知?”王巖橫冷的眉上挑,刀鋒般地目光直直壓得秦煙不敢動彈一下。
顧蘊看著嚇成鵪鶉的秦煙,出聲解圍,“夫君素來識禮,請人吃飯卻嚇得人不敢動筷子。”
王巖臉上皮笑肉不笑,“看來夫人還蒙在鼓里,三月初四樓觀寺閉門一日是多年的慣例,上京城人人都知,怎就她不知?”
秦煙硬著頭皮想要分辨自己不知道,王巖沒給她機會,“三月初三,秦懷禮的大女兒在曲江殺了人,她要求神仙天人保佑本是情理之中,可為何非要在這一日挑選個閉門謝客的寺廟去拜,竟然就這樣湊巧?”
檐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