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辛者庫就給我好好干活,我管你們從前什么身份!是做過大太監的還是新入宮的,都是沒根的賤坯子,給我記好了,少再給我想入非非!若是再遇著這種敢抬眼偷瞧公主的事兒,我給你們幾個眼睛挖了!”
夜里暗沉而低調,但廣陵王世子還是一眼瞧見了,腳步瞬間停下,他前方的那人步子比他更早頓了下來。
夜色沉寂如水,微風拂起廣陵王顏安的袍擺,他站在原地不動,那總管太監這才發現被人瞧見了,吩咐手下太監們站著不動,自個打著燈籠誠惶誠恐過來問安。
“王爺吉祥,世子吉祥?!?/p>
廣陵王沒說話,倒是一旁的世子眼抬了抬:“既是辛者庫的太監,帶去辛者庫教。再讓我在花園路上聽見這種腌臜話,你這總管也不必當了?!?/p>
宮中無皇子,唯有幾個公主在,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天子對這個侄子有多上心,胤都并非只有一位世子,偏就他廣陵王府的地位最高,也最飛揚跋扈,誰人不知他的厲害。再加上這總管一向深知小世子沒來由地厭惡他們這些宦官,本就膽戰心驚了,聽著他這么說,當即嚇得幾乎要跪下去。
“世子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只是這群新入辛者庫的名單里,來了幾個年歲小不懂事的,奴才也是怕他們犯下大錯,這才沒忍住出言教誨。臟了世子和王爺的耳,是小人該死!”
面前兩尊大佛都沒在說話,總管當即知道這是讓自己退下的意思,當即彎著腰滾去了一旁,灰溜溜地領著那一群太監從他們二人身邊低頭哈腰地過了去。
擦肩而過時,廣陵王顏安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了隊伍里最后一個人臉上。
那人并沒有抬頭朝他們這邊看過來,從始至終都是低著頭的。只是饒低著頭,也能依稀瞧見他額角黑色的痕跡。
風再吹過,吹得王爺的眼睫不動聲色顫了顫。
忽聽身側的顏元今嗤笑了一聲:“你倒是心如止水?!?/p>
那邊廂,衛祁在一行人與謝寅告別后,也正要回程。
只是出了大理寺后,衛祁在出于縝密,還是提議先在大理寺周遭看一圈。先前為了趕時間,并未去過這附近,眼下天色已暗,朦朧中行了幾里,連一戶人家的燈也沒瞧見。
傅秋紅忍不住抱怨一句:“再走就要出城了?!?/p>
然而話音剛落,就瞧見面前多了幾處宅子來。因著宅內無燈,所以在夜里一時間也沒看真切。
李秀色坐在喬吟馬上,望了一圈道:“這數所家宅高門大院,倒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她眼下倒也精神,伸著脖子望,瞧見這家家緊閉著門戶,戶上也沒個牌匾,更聽不到半分人的動靜,像是誰家沒人住的私宅。
喬吟沉吟道:“胤都前些年也興起過建宅風,有人將不住的宅院租了換銀兩,這種事比比皆是。建在此處,雖不比城中繁華地帶,但是依山傍水,圖個清凈,倒也沒什么奇怪。”
一行人并未久留,在那處逛了一番后,便先匆匆回城了。
因著李秀色傷勢,傅秋紅與顧雋家的方向又與她較近,后兩人便在近人鎮處換了個馬車,先抄近路送她回家了。喬吟與衛祁在走的是另一邊,還沒走一半路呢,就被一熟悉的小廝模樣的人攔住了。
那小廝熟絡得厲害,仰起頭打招呼:“喲,衛道長,喬娘子!這么巧!”
喬吟好笑地只恨不能用那雙漂亮的狐貍眼睛翻白瞧他:“陳皮小哥,怕不是巧,而是等候多時罷?”
陳皮“嘿嘿”一笑,還是主子聰明,曉得辦完事那小道士準得親自送喬大美人回家,進宮前便吩咐他在這條路上等著了。
衛祁在也是聰明人,曉得陳皮專程攔著是什么意思,開門見山道:“告之世子,大理寺這一行沒無甚多異樣,只是——”
陳皮認真聽著,生怕錯漏了點細節:“只是什么?”
“只是事之完美,越之蹊蹺?!毙l祁在并未說得太具體,只道:“如若世子方便,可先去查查謝國公之子?!?/p>
陳皮也知道這個道長怕不會對自家主子全盤交代,但總歸得了個線索,歡天喜地想著總算回去好交差,說了句“得嘞!”便要走,忽聽喬吟狀似不經意地道了句:“哎呀,也不知道李妹妹現在如何……”
陳皮邁出去的步子一百八十度原地大轉彎,麻溜煙兒地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