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時,忽聽棺材又一聲響,自側方縫隙中冒出絲絲白煙臭氣,隨后竟然扒上一只黑漆漆的僵尸手來,那手指甲尖長無比,駭人之極。
此刻符還未畫完,顧雋著實一驚,盯著那手咽了咽口水:“你、你莫要激動。正所謂人死不能復生,還不如早日投胎好好做人,何苦要做僵尸?況且這世上本就應無鬼神,你存在于世間,屬實違背常理?!?/p>
他語氣商量道:“你若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便先把手伸回去,好好想一想……”
陳皮遠遠瞧著,一邊抖著腿,一邊聽這顧家公子在這關鍵時刻居然還能在那同僵尸講大道理,他眼下恨不得厥過去,終于忍不住嗷一嗓子道:“顧公子,您快貼呀!”
眼瞧著那黑漆漆的手還在朝外亂動,顧雋頭腦一嗡,來不及多想是對是錯,毅然在紙上朝右畫去一勾。
完成這最后一筆后,轉身抬手,啪一記便將符紙拍了上去。
只聽“哧”一聲,符紙貼住棺面的邊緣倏而燃起一圈黃光,那棺下的手瞬間縮了回去。
顧雋見狀,忙又撿起無字符迅速多畫了兩張。
全數(shù)貼上后,便見棺槨猛然激起一陣極其巨烈的顫抖,那板蓋也隨之不住碰撞晃動,然而只一會,又忽然消停了下來,此后便再無了動靜。
“停了?”陳皮難以置信地眨眨眼,隨即欣喜若狂道:“停了!您把它壓住了!”
他這會腿也不軟了,心中只覺得嘆為觀止,這天下最不信鬼神的顧家公子,眼下卻能有這般膽識與用處,瞧他畫符的那派頭,不曉得的,還以為是道家專業(yè)出身之人。
顧雋在前卻毫無動靜,一動不動站著,陳皮看著他背影,不由探頭道:“顧公子?”
他怎的一點也不激動?
卻見顧公子朝側方伸出了手:“扶我一把,快暈了?!?/p>
“……”
顧朝與顧雋二人作別后,過了西院,并未直接回房,而是繞至了假山亭外,遠遠便瞧見被拴在亭邊的狼犬。
它趴伏在地,一臉懨懨,見主人過來,終于高興地搖了搖尾巴,又很快聳拉下去,低聲嗚咽。
“青青,”顧朝蹲下身道:“我問過大夫,說你并未生病。你究竟是何處不舒服?”
他說著,嘆了口氣:“算了,還是先把你牽我屋里來罷?!?/p>
這狗自小被他養(yǎng)大,與他親近慣了,這陣子顧家上下生病,他也染了咳疾,又忙于學堂,便對它沒怎么關心,青青素來乖巧,想來它是覺得他最近冷落,所以才不開心,也才更加黏他?
說到這,阿夕的猴毛兒倒比青青頑皮許多,不過雖頑皮,但過去素來不會亂跑,也不知眼下回來沒有。
顧朝一邊想著,一邊將青青帶回屋內,牽在了柜前。青青體型偏大,就著柜邊靠睡了下來,誰知這一靠卻讓柜身一晃,自里頭掉出個牛皮紙包裹來。
顧朝忙上前將包裹抱起,仔細拍了一拍,打趣道:“我好不容易補全的玩意,莫叫你這小東西再給我摔壞了?!?/p>
他將包裹放至桌上,與那雙新鞋并排一處。心中靜想,這兩樣,當作生辰禮物……阿夕應當會喜歡罷?
便在此時,忽覺四周升起一股微微的冷意,叫他禁不住抖了抖身子。
屋內有火爐,不應當冷。他心中奇怪,摸了摸胳膊,扭頭問柜邊狼犬:“青青,你冷么?”
狼犬兩眼看著他,只嗚咽一聲。
顧朝下意識向著門邊望了一眼,他眼下房門緊閉,自也不會有風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