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父親為何要謀反,許是不再信佛了,許是過去一切皆是誆騙,許是他外表假象下本就野心勃勃,但那些都不重要,他不說,我便也不關心,我只知父親絕不可能是為了母親,”謝寅低聲地笑:“但我會。我為了母親,生了恨。我是恨過圣上的,于是當發現父親種種,當阻攔不了,便選擇了視而不見,隱瞞、默許、害怕卻又期待……
如此之行徑,我謝之己,又如何能稱一句清白呢?”
暮色蒼茫,陰山道觀有一條小路,直通后山之頂,衛祁在并未多言,跟在師傅身后。
直至見師傅于回首峰停下,立于幾座白石高碑前,駐足了幾秒后,忽地沖向最后一碑,于碑前重重敲了三聲,“轟隆”一記后,石碑旋轉,露出底下階梯。
衛祁在皺眉,眼見開碑后他便要朝中進,終于忍不住上前道:“師傅,此處乃是師尊遺棺,你為何——”
未等他說完,忽見長齊猛然回頭,眼底有一些厲色,衛祁在頓時一怔,腦海中突生一些不好的設想,喃喃道:“難道……”
長齊撥開他的手,低聲道:“但愿不是。”
說完,便匆匆朝下走,衛祁在見狀,猶豫片刻,也咬牙跟了上去。
方至底部,便見師傅的腳步已猛然停在走廊前,衛祁在心道不好,繞上前去,果然瞧見,廊前盡頭,那具書滿咒身的黑棺竟棺門大開,一眼望去,棺內漆黑一片,空空蕩蕩。
他不由驚道:“師尊的尸首不見了!”
長齊未言,雙腳似乎也于瞬間變得沉重,行至棺前靜默半晌,終于氣極,猛然重重一拍墻,沉聲道:“chusheng——!”
衛祁在何曾見過師傅動這般大的怒,他急忙上前,卻忽然被長齊轉身一把抓住胳膊:“道機,你當真見過他了?當真……是玄直嗎?”
見衛祁在點頭,長齊默了一默,神色又添了幾分苦笑,聲音輕得似嘆氣:“我這師弟的一雙腿廢了,卻還能行出這多事來,竟是如此冥頑不靈。我只當他恨我,恨我便好,為何對師傅也能這般殘忍……”
衛祁在低聲道:“若師尊當真為玄直所煉的最后一僵,那當如何是好?如今如何對付兇僵,還未尋出真正一網打盡的法子,若是……”
未等他說完,卻見長齊抬手道:“等一下。”
這掌門似乎于黑棺下忽然發現了什么,眉頭一跳,伸手抽出。
是一本極小的冊子,長齊皺眉,翻開瞧了一瞧,目光卻越來越沉。
衛祁在看出他神色有異,于一旁忍不住問道:“師傅,這是……”
“經書。”
長齊不做聲響地將左手往袖中壓了一壓,右手將冊子合上,遞給他,說道:“你可以看一看。”
衛祁在接過冊子,有些莫名,碑墓中是有一些隨師尊入墓的道經,但都被放置于一旁的箱中,為何會被藏在這般隱蔽的地方?莫非是下葬時候出了紕漏,不小心掉出來了?
他翻開去看,目光卻倏然一滯,隨后竟涌現出幾分欣喜之色,一頁一頁朝后翻去,而后抬頭道:“這上面,為何會記載著這些?”
“‘奇星八卦襲兇陣’,顧名思義,是專為兇僵而設的陣法。”長齊沉聲道:“想來,是你師尊得知邪術被盜,終有人誤入歧途,早有預見,便于臨終閉關之際,傾盡全力,才為后人留下了應對之法。”
衛祁在只覺得又驚又喜,再往后翻,卻忽然發現此處似乎缺了一頁,正有些奇怪,卻忽聽長齊喚他道:“道機。”
他應聲抬頭,便見師傅望著他,眸色幽深,低聲問道:“你可愿,做陰山觀的掌門?”
衛祁在倏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