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世子說完這一句就沒再發什么話了,
倒是小娘子乘勝追擊:“白公子,”她盯著他,像是覺得好笑:“我不過說你兩句,
只字未提廖子司是考過科舉的,也沒說我所指那卷子便是當年科考時的,你上來卻口口聲聲提什么功名、提什么禮部?我倒要問問白公子此話何意,這同你的功名又有何干系?”
“……”
白子石臉色一白,他因飲酒本就情急之下說漏了嘴,儼然成了不打自招,大聲道:“我怎曉得!若非姑娘這般胡攪蠻纏,怎會逼得我口不擇言!我并不知廖子司是何人,更不曉得他什么科舉不科舉,只是方才姑娘提及為‘試卷’,白某不過順其自然聯想到了而已,自證清白有何之錯?”
“狡辯!”
“荒謬!”這小娘子看著其貌不揚,卻這般牙尖嘴利,白子石見她不肯放過,只當她是這兩位世家公子誰帶來的隨婢,有些惱羞成怒:“說來你又是何人!我好歹是當年皇上親筆封的御前探花,如今翰林院編修主事,兼任內閣三品史官,為圣上代筆攥書,由得你一個不知姓名的區區婢子在這編排拷問?!要問也該是——”
話未說完,背后忽然被人踹了一腳,當即朝前狠撲了出去,顧雋在他正前方,識趣地讓了個位置,便見白子石頭臉都摔在地上,頓時痛呼出聲,面上擦出絲絲血來,嘴上也磕破了皮肉,滲出殷紅。
“不會說話這張嘴便別要了。”顏元今拍了拍靴上的塵灰,輕飄飄道。
世子踢他踢得看著輕松,卻是用了內力,想來是不想這廝好過。
探花郎到底是個文弱公子,被這么生生一踹,先不說擔心臉上掛相,尾骨此刻都錐心的疼,半晌才忍著痛揉著腰于地上爬起。他好歹是大官,還被平嬰公主看上,日后止不準還會與這位廣陵王府上的世子攀親,眼下卻被這么生生踹了,當真是半分顏面也不給,乃至于言語間甚至都摻了些悲憤:“白某是何處惹了世子不快——”
“白公子?!鳖欕h似乎有些不忍心,但也沒上前去扶,只好心介紹起了李娘子:“這位乃是欽天監監□□上的千金?!?/p>
欽天監監正,區區五品……白子石對顧雋的介紹先是莫名,后有些不屑,但他此刻酒還沒全昏了腦,聯想廣陵王世子的臉色,總算轉了過來。
他神色一時慌亂,正要解釋說是“失言”,顏元今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出了鞘,朝他脖頸處壓下來:“給你兩個選擇。一,說實話,”劍身幾乎是抵他腦袋,只要生生一劃便落了:“二,這東西我替你收了。”
白子石雖是驚恐,卻也知曉這世子斷不會真的動手,強撐道:“我可是當朝命官!未來的駙馬!你怎可隨意殺我!”
顏元今笑了:“你也知道你是未來駙馬?!彼а弁送闹墉h境,嗤道:“那便麻煩些,將你從此處五花大綁去了,前門出去,一路行中央大道抬到御前,倒也省得本世子親自動手了?!?/p>
“……”
白子石臉色此刻已是慘白。莫說是已被公主看上,圣上有賞婚加封之意,就只這探花和內閣攥書的官身,今日之事傳揚出去,名聲與性命也全都不保。難怪他們今日前來,專捉他這般,分明早有預謀!他此刻衣衫不整,再從青樓一路抬走招搖過市,只怕還沒到宮門口,他便恨不得一頭撞死了!
顧雋在旁小聲給李秀色遞話:“我們之所以不去白府,為的便是此刻。一來掩人耳目不被他背后之人發覺,二來身臨此地才更好捉其把柄命脈以來要挾。”
李秀色豎大拇指:“卑鄙?!?/p>
顧雋:“過獎?!?/p>
似是已知掙扎無用,許久才聽那探花郎認命了似的,長嘆一口氣:“世子想問什么?”
審問的事是顧大公子來做的,他性子最為溫和,不比其余二人沖動,不僅言語親切好似在聊家常,還貼心地給對面的罪人遞了張帕子:“擦擦血?!?/p>
白子石身為探花,最是愛臉,此刻面容狼狽,拿過帕子擦面上時感動得眼都紅了一圈。
他看了看顧雋,又望了望一旁穩當旁聽的廣陵王世子,還有世子身邊那絲毫坐不住,一臉義憤填膺的小娘子,惶恐道:“我與幾位說,你們當真能饒我一命?那白某能否再提一個小小請求,此事已然過去,你們可否莫要將我供出,在下也是書香世家出身,當初也不過是鬼迷心竅失了心瘋,我……”
廣陵王世子明顯不想搭理他,小娘子看起來更是氣得很,顯然都不太好相與,唯有顧雋安撫,還給遞了杯茶:“白公子,一切好說,條件可以稍后再提?!?/p>
探花郎眼圈再一紅,接過了茶,對顧雋愈發感動信任,也漸漸對他放松了心防,如實道:“其實我本也不認得那位廖公子,只是恰巧挑了他的試卷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