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難道它所怨并非如此?是他們搞錯了?還是說……是這背后又漏了些什么?
就在此時,又忽聽遠處傳來一聲驚叫。
顧雋本還在因衛道長方才所說之事震驚不已,一時間尚未消化過來,聽見這聲響,當即一愣道:“堂兄……是堂兄院中傳來的聲音!”
“砰——”
屋內,明黃色少年宛若僵尸,雙手鋒利,插入墻中,竟直將壁間都捅出了個洞。
柜邊狼犬緊緊盯著雖躲過方才致命一擊,卻已然傷痕累累倒地的主人,它喉中不斷嗚咽,奮力掙扎,一雙綠眸中竟滿是瑩光,奈何卻被繩犬拴牢,只得惡狠狠瞪向“顧夕”,沖他不住狂吠。
“顧夕”恍若未聞。
上尸人,無聲無覺,無情無己,只將顧家子孫吃干抹盡便是。
沒的吃了,再最后將自己送入蔭尸本體口中。
他緩緩將手從墻洞中抽出,視線移至不遠處倒在地上因疼痛不住痙攣的顧朝,面無表情地朝他慢慢走去。
顧朝眼下渾身是傷,他教書育人,這雙手平日里只捧得了書本,如何能抵御僵尸?原本問話后見“顧夕”不答便試圖逃脫,卻不想被一把拽了回來,硬生生砸在墻上,吃痛之際,那利甲便刮上他皮肉,徑直剜下一排肉來,尖牙也對著他頸側狠狠咬上一口。
那一瞬他只疼得要暈厥過去,握緊手中的搗藥棍,朝著“顧夕”身上砸去。
想到面前是弟弟身軀,并未敢下重手,只砸至他腹部,隨即趁著“顧夕”力道一松,他站起身來,見利爪又朝自己襲來,便適時朝旁一躲,卻終究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他捂著脖頸,脖間殷殷冒著血,眼見弟弟雙目無神地注視著自己,漸漸逼近,應是再度要下狠手,他眼下因失血毫無力氣,意識也有些恍惚,深知自己已躲不開,不由苦笑一聲,靜靜望著弟弟,聲音帶著無盡澀意:“阿夕……這樣、這樣也好。”
“大哥、大哥知你自小便覺得委屈,總說若是生了我后,沒再生你便好了。可、可你是我弟弟,這世上如何、如何能沒有你呢……每回聽見你這么說,你傷心,大哥其實也傷心。”
“你不要怪母親,她平日兇你,并非不愛你,只是想讓你快些懂事,只是,只是說了你不愛聽的話。都怪大哥,沒好好勸導母親,總拿你同我比較,是不對的,是會傷你的心。若我、若我今日去了,你一定莫要再說氣話,她說什么你便忍忍,做得更好給她看,好好活下去……聽、聽大哥的話,你平日里總不聽我的話,這一回是要聽的。”
“對了,待你清醒,也莫要怪罪自己,你是被上尸了,不是你的錯。”
顧朝說著,眼睛竟也酸澀起來,遺憾道:“只可惜,可惜你的生辰禮,不能親手交給你了……”
“你也……”言至此,鮮血嗆得喉間一咳,續道:“你也,聽不到哥哥親口致歉了。”
話音落時,“顧夕”恰已彎腰站在他跟前,利甲直直向下,卻在瞧見顧朝眼中滑落什么時,動作倏然停在了離他xiong口半寸。
他低頭木訥地看著那滴淚光砸落在地上,晶瑩粉碎,不知為何,眉頭輕輕、再輕輕地一動。
然而只一瞬又抬起了眼,烏黑的眸子盯上顧朝的臉,鋒利的指甲再度朝他心口刺去。
眼見最后一刻,房門忽被誰猛然撞開,只聽“汪”一聲怒吼,一道黑影直直朝“顧夕”身上撲了過去,將他撞倒在地。
顧朝眼下已然奄奄一息,即便是“顧夕”沒再下手,他也自知時辰無多,緊閉雙眼,只求死個痛快。
忽聽面前動靜,他當即睜眼,瞧見那狼犬身影,登時震驚不已。
是……猴毛兒?!
只見猴毛兒一身毛發亂糟糟,染滿灰塵泥土,看樣子不知在外流浪多久。它狠狠壓在這個自幼將其養大的小主人身上,死死咬上他鋒利的指甲,試圖將那長甲啃落,任憑狗嘴被抓破,也紋絲不動。
“顧夕”被它壓制,頓時發怒,另一手自它背后高高抬起,又重重朝犬身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