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雋默哀之后,有些不忍再看,又將視線有些擔(dān)憂地落在一旁的喬娘子身上。
喬吟并未抬頭,許久才道:“不必看我,我沒事。他做了該做的事,我無從指摘。”
話音平靜,猶如一潭死水再不起波瀾。視線卻在不遠處那道跪拜的藍衣身影上久久停駐,卻又在一瞬間
倏然收回,
一切眼底的洶涌都被遮掩,
再不復(fù)存在了。
度衣與長齊一死,院內(nèi)似也恢復(fù)了平靜。
玄直倒在石邊,望著那昔日師兄閉上的眼,
似怔愣了許久,而后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他身子偏瘦,笑得劇烈時整個人不住地發(fā)抖,xiong口因擠壓那血愈流愈多。
李秀色擦了擦眼,生氣道:“你笑什么!”
遠處長奘望著他:“煉化僵尸并非簡易之事,在替僵尸下針做蠱之時自身也要受盡蠱毒反噬,我觀你此刻又受了重傷,約莫也無再多時辰。”
玄直只抬眼看他,忽道:“我可被葬在陰山觀后山嗎?”
未待長奘回答,其余幾位長老大聲道:“笑話!當(dāng)年你早已被逐出,如今又犯下此等欺師煉僵之罪,邪道之身,如何可入陰山陵墳?”
玄直眼垂了垂,不再言語。
長奘嘆了口氣:“掌門因你而死,無論罪是否贖清,都已成定局。前塵往事不可再追,你已然造成今日死傷局面,再多的仇,便也隨之了了吧。”
玄直卻是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來不及了。”
李秀色站在一旁,心中總有不好預(yù)感,下意識問:“什么意思?”
說話時,忽聽一旁的陳皮一聲驚呼:“主子!”
她心一驚,扭過頭去,便見原本靠石而憩的廣陵王世子此刻不知為何忽然又栽了下去,先前被他們包扎住的傷口已被浸透,然而此時流出的卻不是紅血,而是殷殷的黑血。
長奘盯著那黑血,又聞見空氣中一股怪異的香氣,當(dāng)即眉頭一皺:“不好!”
只見那黑血順著顏元今胳膊一路流下,在觸碰上地面的一瞬如灼干般燃起白煙,那一縷煙氣化成絲絲銀蛇一般,蜿蜒向某個方向而去。
地上的廣陵王世子身軀有些抽搐,明明此刻已過子時,先前他的僵狀也已有好轉(zhuǎn),不知為何此刻突然又陷入了極大的痛楚中一般。
玄直音色帶著一絲涼意:“師兄還是晚來了一步,方才他被抓傷的那一記,指甲中我早已放置了一藥,那藥如今滲進他體內(nèi),他的僵氣全數(shù)逼出……”他默默地望著遠處,喃喃道:“這味道,也該將那東西引出來了。”
顧雋皺眉:“什么藥?”
玄直未答,倒是長奘聲音沉重:“應(yīng)當(dāng)是……百尸水!”
李秀色頓時一怔。
百尸水,是當(dāng)年廣陵王妃殺胎時求的藥!
“沒錯。”玄直幽聲說道:“他當(dāng)年雖已被救下,但無論如何也是強壓下來,只需再染上百尸水,這僵童的僵血便會如數(shù)活過來,僵血乃為腹中胎得,既然都活了過來,自然也要如數(shù)還給生母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