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世子斜倚在門前,他今日穿著一身紫地金錦襴袍衫,腰間系一黑色繡金絲革帶,左側配劍,右腰處墜著一方玉佩,整個人神色一如往日張揚,聞言雙眼稍稍一瞇,哂道:“顧公子家中出了這么大的事,倒有閑心叫人來作客?!?/p>
顧雋道:“世子可能不知,李姑娘與我乃同鄉,她如今正住在這青山鎮上,她今日前來,也其實是出于對府上事宜的關心之情?!?/p>
顏元今站直身子,“哦”了聲,不再發表何意見,越過他二人走了。
顧雋見他鈴聲離去,這才關切道:“李姑娘,你今日的……”
李秀色忙互通消息:“今日的任務方才已被我歪打正著地完成了,但我想過了,我斷不能如從前般滿足于此。”她一臉認真道,“我需得和世子打好關系,最好日日能見著他,多與他呆在一處,至少讓這陣子關系好一些,才能免得每日都擔驚受怕如此?!?/p>
顧雋沉吟道:“有理?!?/p>
他說完,忽而眉頭輕皺,掩唇輕咳了聲,李秀色見狀忙上前關切道:“顧公子,你……”
沒等他說完,顧雋已搖了搖頭:“無礙?!?/p>
李秀色歉道:“我也是方才才聽聞你祖宅所發生之事,顧公子身體抱恙,我卻還讓你為我之事奔波,實屬不該?!庇值溃骸肮舆B夜趕來青山鎮,可是為令妹病情,她眼下如何了?可有好些?”
顧雋聞言道:多謝李姑娘關心,我們昨夜回來的及時,又多虧世子自王府帶來了一方良劑,才叫茵茵緩和了下來,她眼下雖還有些不適,但已恢復許多,正于房中休息。西院上此刻正有工人在刨地挖棺,昨昨兄想來是等出棺等得稍有些無聊了,便帶著青青隨處逛逛,這才碰見了姑娘你。”
李秀色聞言點了點頭,正欲再說些什么,忽見不遠處跑來一個下人,停在顧雋跟前,低頭傳話道:“公子,陰山觀的道長至了。”
“到了?快快請進來——”
自東院至前門,倒有一條長路要走。過一座石橋,再經兩道圓門,踏過一處小院,才能瞧見前堂處站著的那道熟悉的藍衣身影,在其身側,還有位站得極近、面容艷麗的美人。
顧雋上前,先是愣了愣,隨后對那美人微笑頷首,這才看向那藍衣道:“衛道長,又見面了。”
衛祁在的面色卻突生一絲不自然,早在門外他已同喬吟提及“姑娘還是莫要與小道走得太近”,喬吟卻笑吟吟回他“你若再說一句,我便要將手挽上了?!?/p>
他這才無奈沒再管她,可直到面前光風霽月的公子迎面走來,他忽而也不知為何,下意識腳步朝旁挪了挪,下意識同她站得遠了些。
隨后方開口道:“顧公子,別來無恙?!?/p>
說完,目光移至站在顧公子后側的那位一身深紫色短襟小襖,半張小圓臉都快被埋進大氅絨毛里的李秀色身上,訝道:“姑娘也在此?”
沒等李秀色回話,喬吟已上前一步,將手親昵地挽上了李秀色胳膊:“我可是方才便見過妹妹了?!?/p>
幾人寒暄了一番,衛祁在方道:“顧公子,那棺材于何處?事不宜遲,快帶我去看看?!?/p>
顧雋點頭:“道長,請這邊來?!?/p>
幾人一路朝西院而去,恰與幾個提擔運泥的工夫擦肩,衛祁在隨手攔住一位,探手于筐中捏了一小把泥,先放至鼻尖輕輕嗅了嗅,隨后掏出一張極小的符紙,揉進那泥塵中間,只見符紙瞬間燃起藍火,一眨眼的功夫便燒成了灰燼。
顧雋奇道:“這是……”
衛祁在輕輕皺眉:“此符名為引息符,用以測僵息。方才一瞬引燃,是意味——”
他目光落在前方不遠的院門處:“此處的確有尸氣?!?/p>
話落到旁邊工夫耳里,渾身倏然顫了一顫,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不敢再耽擱,衛祁在等人穿過一小道圓門,直逼西院,踏進后,恰好瞧見有幾位工夫正合力拖拽于一極深大坑中露出的棺木一角,坑中站著兩位朝上抬,上頭幾人再一奮力,只聽“哐當”一聲,那巨大的棺材終于落在了泥堆旁的平地之上。
院右惻遠遠站著兩位衣著華貴的中年娘子,想來正是顧家人,正一臉驚恐地朝那棺木望著,卻絲毫不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