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扳指李秀色曾在衛祁在那里瞧見過,這道長素來樸素,身上不著一件裝飾,除了喬吟曾送給過他的掛墜。此外便是偶爾的一兩次,曾見過他從懷中拿出來過,朝自己手上套了套,又摘下來。
“我曾問過他既然不戴,為何要試?”喬吟道:“他說他只是偶爾拿出來,比對一下這戒口大小。這扳指是他襁褓里留下的,除了□□經,便只剩這東西了。他曾說這東西或許是生他的人戴過的,應當是他那位至親的人。”
“他說他想想象一下她手有多大,個子有多高,再胡亂猜想下她的樣貌,笑起來是溫柔的,還是潑辣的。他雖然從未見過,也不奢望能見到,卻也不想忘了她手掌的大小。”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饒是旁人將他丟了,棄了,說不準將他放河里是想把他淹死,他心中卻也連半點怨恨不曾有過,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喬吟說到最后,還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你說我怎么會喜歡這樣一個人?”
李秀色沒答,只是道:“衛道長把它送給了你。”
“我曾同他說,我雖不喜任何拋棄他的人,但那位畢竟是他親人。這既是她留給他的東西,除了那破道經,便是他唯一的傳家寶,不如送了我做定情之物,總歸以后只有我要做他的親人。”
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狐貍眼笑瞇起來:“討了好幾回,每回一張臉都通紅,講話都險些結巴起來,好似我要非禮他似的,一本正經同我說莫要再開他玩笑,就是不給我。”
喬吟說至此忽而眼睛有些shi熱,小聲道:“你可知為何我聽著他聲音這般虛弱,還敢打趣他嗎?”
她又忽而扯了唇角,似笑非笑:“我并非不擔心,只是我知曉他師傅不會舍得讓他死。正如我知曉陰山觀到底有多重視他……且終究不會放他走一樣。”
送禮后宴席上落座,眾人齊齊賀喜。
整套流程走完,飯后不多時,人便散得差不多了。喬吟這生辰倒是個好日子,恰撞上了幾月一次的騎射馬球賽,傅秋紅性子最是閑不住且喜熱鬧,心急要趕去,還不忘要拽上李秀色與喬吟。
喬吟搖了搖頭。
如今她在國公爺眼皮子底下,是出不得府的,也便是今日生辰,方才從祠堂出來。
傅小娘子不知個中緣由,只當壽星沒興趣,而另一邊的李小娘子卻也朝她笑笑:“我一會兒再過去。”
傅秋紅瞧她神神秘秘的,便也沒多問,拉著最不善推辭的顧大公子先跑了。
李秀色見人走遠,這才朝著側院過去,宴席雖散,但府上還是有些小郎君與娘子沒走的。
喬吟奇道:“你要做什么?”
李秀色只是輕手輕腳領著喬吟過了去。
兩人行至側院,遠遠就瞧見角落里歡笑交談的兩人。李秀衣時不時笑得用帕子捂住嘴,一旁頗有些眼熟的郎君看著她面帶喜色,說著說著,便抬手撫上小娘子的柔夷。
喬吟眉眼一挑:“這是拿我喬府做花前月下的廊橋了?我當她只為我而來,原來還留了一手,為的旁人。”
“她是為他,”李秀色看了眼那位二姐姐,再看了眼一旁的趙乾真:“他可不是為她。”
喬吟:嗯?
她何等聰慧,當即明白了這話間的意思,左右她眼下煩悶地很,心間輕輕一轉,狐貍眼便沁出絲趣意的笑來。
只聽她輕輕咳了一聲,這一聲不大不小,將將叫這院中角落的兩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