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李秀色進門,便穿過其他賓客,上去便親切地挽住她的手臂,頭頂的步搖晃啊晃,
連帶著一雙眼里也波光瀲滟,
于旁人面前嬌滴滴問道:“妹妹怎的不等等我?”
又是這樣。上回春宴也是這般,不是要她做陪襯,便是要在外人面前扮演個姐妹情深。
李秀色不動聲色把手抽了出來,
笑瞇瞇道:“我把人帶到便好,之后的事便與我無干了,爹也未說還得全程伴著你罷?”
瞧見李秀衣唇角微不可查地僵了一僵,李秀色只故意氣她似的眨了眨眼,而后急匆匆地自己先進門了,被喬家的婢女春采一路引過去,才在內院瞧見了今日的那位壽星。
喬吟似正對鏡中出神,抬眉時瞧見進來的那道丁香色身影,雙眼這才亮了一下:“李妹妹,你來了?!?/p>
她今日著一身胭脂色勾金邊長裙,頭梳高髻,后壓三縷珍珠流蘇串,不施粉黛也驚為天人的面上精心妝點了一番,眉間還特意畫了三瓣花鈿,可謂是渾身上下都瞧不出半點受罰過了的痕跡。
李秀色在桌邊坐下,打量起她那張賞心悅目的臉,許久方嘆氣道:“喬姐姐,你消瘦了。”
喬吟道:“說這些做什么,我今日好看嗎?”
“好看?!崩钚闵c了下頭,無比真心地道:“你今日是全天底下最漂亮的壽星娘子。”
壽星娘子狐貍眼彎了彎,卻見面前那個剛剛夸過她的小娘子忽而眼睛一紅,像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問起她道:“喬姐姐,你這樣值得嗎?”
喬吟沒說話。
小娘子又問:“喬姐姐,假如……”
她似乎猶豫了下:“我是說假如。假設天命如此,一切結局早有定數,你做了諸多努力,終究不能得償所愿,你還會選擇這樣嗎?”
喬吟勾勾唇角,不是很認真地想了想,忽而笑道:“那或許不會罷?”
“既然死都償不了愿,那還爭他個什么?這幾日跪得我腿都怕要僵了。”
眼前的美人兒語氣好似在說個玩笑一般,托起腮來,垂眸看自己另一只手上指甲涂的蔻丹。
她定睛看了會,而后輕輕地掐了掐泛白的指尖:“可我總覺得自己是有希望的。凡事沒到頭之前,我總想多走幾步。起先想著走一步便好了,沒忍住便走了一大半,我便又想,那為何不干脆走到頭呢?走到頭便好了,走到我沒力氣,興許這事兒便成了呢。”
“再說,”她笑吟吟道:“誰又能知道我與他的結果,到底有沒有定數?”
李秀色忽然有些心酸。
她想說可我知道,可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又聽喬吟道:“退一步說,即便是上天不盡如意,早在姻緣簿上將我的名字劃了,我這般至誠至堅,誰又說不能憑我的努力給自己添上一筆呢?我喬吟素來不信天定,只信自己這一生。”
李秀色心中一時又shi熱起來,點了點頭道:“說的是?!?/p>
她想了想,忙從自己懷中掏出道靈那封信來,道:“喬姐姐,這是衛道長的……”
未等她說完,春采在旁氣哄哄道:“李娘子,莫要再提那道士了,我家娘子這幾日為他受罰,他卻連個影子都未見到。說是情投意合,可憑何只見我家小姐受罪了,他一個大男子,連些責任都不擔么?幾日未見,怕不是躲在哪逍遙快活去了罷!”
這小婢女倒也伶牙俐齒,一心為自家小姐,言語間便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