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sharen皆有緣由,我之前還在想你為何會動他,”她看向那雙黑眸:“是因為他搶了你的東西?”
飛僵定定看著那錦囊,低聲道:“我自胤都回來的路上,遇見了那個孩子,他應當是初出茅廬,迷了路,更沒錢吃飯,見我于廟中病重,非但不救,還將我僅剩無幾的東西搶了去,對我拳打腳踢。我于廟中風雪中死去時,便對著佛祖尊身想著,若有朝一日再見到他,必要如數還回去,沒想到,佛祖總算可憐我一回,倒給了我‘重生’的機會,也叫我再見著了他。只可惜他直到死,都未能記起我是誰,這真真是不公平。不過想來也是……誰會記得我江照呢?”
李秀色低聲:“這錦囊最初,裝的是你上都的盤纏罷?是誰給你的錢?”她試探問道:“是那群小乞丐么?”
見飛僵黑眸一閃,李秀色自知無錯,便續道:“我猜對了。那幾個橋洞的小乞丐,之所以會愿意去采泉班,是想幫你賺錢罷?他們用賣身的錢,供你上都,是不是?所以當你得知采泉班大火,王五幾人相安無事,反倒那些孩童全都無辜喪命,才使得邪念更重,激起了你這么些年所有的不滿、怨憤,才想要將他們置之死地?”
“土屋墻上的三字經,是你在教小乞丐讀書識字;錦囊和白僵上歪歪扭扭的刺繡,是你的手筆;白僵之所以會認識‘應錦’二字,也是因為你一遍遍在墻上寫過,只有他們懂你、陪你、支持你。他們死了,你心中唯一的信念,便塌了,是不是?”
樹上
飛僵淡淡注視著她,
眸色沉靜,聲音平緩:“小娘子倒是無所不知。”
“是,”它身形消瘦,
被撕裂的衣袍于風中飛舞,
沉聲道:“普天之下,
只有他們——”
“只有他們從不會嘲諷我的功名夢,只有他們是最懂我的人,在那冬夜漏風下雪的土屋里,也只有他們在的那幾日讓我倍感溫暖。這群孩子為報答我教識字之恩,便偷偷替我籌了盤纏,
不惜將自己的一生都賤賣進那樓中,應錦何德何能……要他們對我這般好?”
“我上都前便暗暗發誓,
待考取了功名,
定會來替他們贖身,
哪怕我只能活三年,
也要用這三年帶他們脫離苦海,讓他們過上富足安穩、不再受人白眼的好日子,我江照的命已足夠艱難,這些孩子斷不能再步我后塵……可我如何能想到……”它聲音凄苦,喃喃道:“如果能想到,我還未來得及功成名就,那一場大火便奪了他們的命?”
“他們本來能活呀!都是我的錯,是因為我,
他們才同意去的那奪命狼窟,
他們不應該死的,他們還那么的小,那些人為何自己逃了出來,
卻沒一個人去救他們?若是沒有那幫混蛋所建的樓,他們便不會死!你們說,要我如何能不恨?如何可不殺?”
言至此處,語氣又明顯激動了起來,許是因為他生前已為宦官,嗓音才變得似男非女,尤其尖細,眼下更猶如破肝泣血,令在場眾人皆為之震痛。
許久,衛祁在低聲開了口:“小道理解你的痛處。江照……”他不知如何寬慰,只道:“都過去了。”
“人死不能復生,這些孩童心地善良,雖慘遭枉死,但一定也不愿看你這般痛苦。你該殺的也都已殺盡了,因果輪回,王五等人也遭到了應有的報應,是你該收手,跟我回去的時候了。”
他說完,又道:“不僅是你,那幾個白僵我也會……”
飛僵冷道:“你們既已捉了我,將我一人殺了便是,莫要打他們的主意,我已將他們送出了村,他們天長路遠,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