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膝跪得行路姿勢都頗有些一瘸一拐,
緩慢停至顧母面前,額前劉海垂下,遮住無神的雙眼。
后者看他半晌,
忽而揚手。
“啪!”重重一巴掌。
少年人被打得微偏了頭,依舊一言不發。
顧氏盯著他的臉,切齒道:“這一掌,是替你大哥打你。此事雖非你錯,但他的命終究丟在你的手里,你無辜,他又何其無辜?他年方二十,本該年后便可說親成家,人生方將將起幕,他不怨你,不代表他便該死。”
說完,停也未停,“啪——!”
一字一頓:“這一掌,是消我心頭之恨。”
二下下去,半邊臉都可見清晰紅印。
婢女在旁心驚肉跳,奈何不敢出聲。眼見第三掌高高揚起,正要去阻攔,卻聽“啪!”一聲,這一下,顧氏竟是生生落在了自己面上。
她手心發顫,雙目通紅:“這一掌,是怪我不配為母……沒保護好我的兩個兒子。”
顧夕方才眼都未眨一下,此刻聞言,單薄的身子卻倏爾微微顫抖。
他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卻不想被她看見,身子越彎越低,極力忍著情緒情緒之時,卻忽被母親一把抱住肩頭,頭埋在他xiong前,她抱得愈來愈緊,再止不住悲傷,嗚嗚哭了起來。
顧朝于次日釘棺大殮,移柩于靈堂中院。
顧府上下掛滿了白布燈籠,喪幡招揚,肅穆沉寂。接連三日哀樂滿院,哭聲不停,府上皆白衣披麻,連帶著李秀色等一應客人也以示哀悼紛紛換了白衣。
素來喜穿鮮艷的廣陵王世子雖未著白服,但也有意穿了身黑。
他鮮少穿純色的衣裳,這從頭冠至尾靴都全然黑漆漆的打扮極其罕見,卻不顯半分沉悶。
眾人行至靈堂時,正見顧家數人跪于上廳棺旁,顧母位于最前頭,顧夕于她身側,頭系白麻,低頭哀默,紋絲不動。
默默行禮吊唁后,幾人正兀自心傷,便見顧夕獨自前來,在門邊重重鞠首,沉聲道:“替大哥多謝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