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阿柳一愣,方要回答,卻聽身后熟悉聲音響起:“她原是我的書童。”
顧惜之走上前來,
行至趙婉然身側,道:“過去總需人幫我研墨。”
趙婉然點點頭,新婚夫妻,她仍有些羞澀,只紅著臉道:“今后我幫夫君便好了,下人這么多事要做,本就忙不完了,你也不必再麻煩人家。”
顧惜之稍稍一愣,而后點頭,微笑道:“好。”
說完,他朝正低著頭的少女看了一眼,眸色深邃,半晌才道:“那你今后還是回原先的柴院掃地罷,不必再來我院中了。”
月阿柳微怔,許久才點頭:“是。”
她朝二人行了禮,逃也似的奔了出去,因跑得太快,直直摔在地上。顧惜之遠遠瞧見,握著妻子的手稍稍一緊,隨后便將目光移了開來。
御塵鏡憶至此處,倏然輕輕一晃。
李秀色朝陣中蔭尸看去,見它雖仍一動未動,那本無神的眸子此刻卻似有濤浪不住翻涌,想來是與鏡中回憶共情。這場面能叫它眼下情緒這般波動,可見當年摔得那一跤,定是極疼極痛的。
鏡中畫面再轉,轉至夜深風高時。
顧惜之成婚已經數月,自從月阿柳再不去他院中后,平日在宅中也有意避開他夫妻恩愛,便再沒見過他幾次。
這一日,她照例在干完粗活后,回了房中歇息。
關上門后,屋外長廊拐角處才走出一個人影。
他手里捧著個酒壺,坐在長廊邊,小口小口喝著,雖隱在黑暗中,也不難看見微醺的面色及迷離的眼神。
許許多多反復的日夜,他便都這么長久地坐著,默默無聲,一邊飲酒,一邊遠遠瞧著她屋內燭火映照出的忙碌身影,直至火光滅盡,她大抵已然入睡,才晃晃悠悠,丟了酒壺,孑然消失于走廊盡頭。
李秀色瞧清是顧惜之面孔,心中大驚,不由脫口而出道:“這狗男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話音落地時,在場眾人皆是一愣,顧雋最先詫道:“李、李姑娘,你方才說什么?”
李秀色當即一噎,壞了,她方才是不是太過激動出口成臟,把人家祖宗給罵了。
她忙裝傻地“啊”了一聲,佯裝苦惱道:“我說什么來著?哎呀,委實不好意思,我也忘了。”
沒等顧雋說話,一旁的廣陵王世子反倒貼心出了聲:“無礙,本世子聽清了,你方才似是說了句什么——狗男人。”
他嘖一聲,故作好奇道:“李娘子,此為何意?”
“……”
衛朝饒是山野村婦也少有言語粗鄙者,李秀色曉得,這騷包即便是真不懂這罵人話是什么意思,但定曉得不是什么好話,他純屬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存心叫她下不來臺階罷了。
思及此,忙煞有其事道:“世子,您聽錯了。我方才說的是‘顧’,并非是“狗”,指的是那顧家少爺顧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