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旁半蹲著位藍衣藍鞋的道士,正仔細勘查,聽見后頭馬車聲響,也沒轉過頭去。
顏元今停在那道士背后,懶洋洋道:“這么巧。”
衛祁在聞聲抬頭,禮貌頷首道:“我也未曾想會在這里碰見世子。”
顏元今搖頭道:“不是說我們。”
他指指顧雋,一臉看熱鬧似的:“這位是顧太師公子,喬吟的未婚夫,你們認識一下?”
“……”
衛祁在與顧雋是第一次見,雙方點了點頭,而后心照不宣地將目光移了開來。
小道長知道這世子話里是什么意思,他瞧見顧雋長身玉立,風度翩翩,是難得的一表人才,忽想起也曾聽旁人提起過喬姑娘與這顧小郎君自小便有的婚約,以及二人家世樣貌上的般配,心中竟不由得生出些奇怪的異樣之感,似酸似澀,還多了幾分苦楚。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一個粗布爛衫的出家人……
衛祁在搖了搖頭,暗罵句切勿胡思亂想后,便將注意力移回尸首,沉聲道:“我也才剛到不久,追蹤術總算探查到了一絲那游尸氣味,卻不想只發現了這具尸體。然而奇怪的是……她腳上穿的竟不是紅鞋。”
顏元今目光看去,見這尸首果然穿的是雙小白靴,不由下意識回想起昨日那個滿嘴胡言的身影來。
嘖,那丑丫頭說的竟是真的。
衛祁在尤在困惑,皺眉道:“莫非之前判斷有誤?”
顏元今嗤笑一聲:“怎么,你們陰山觀在僵尸類案上不是素來連仵作的活計都包攬下來,驗了這么多具尸首,如今連個受害原因都沒尋上?”
衛祁在知他有意譏諷,雖不知這小世子對他們道觀為何有這般敵意,但還是沒有搭腔,只自言自語道:“先頭幾具尸首,皆是穿了紅鞋,除卻第五個老娘子是光著腳的……若不是鞋的問題……”
他凝神思索,腦海中回想起幾具尸體的特征,皆是女子、有老有幼、身份各不相同……到底是何原因叫那游尸盯上了她們?
他這么想著,忽而將目光落在了尸首腦后別的那支發釵上。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是金釵之年,各家母親會從嫁妝中挑一個最金貴的給女兒戴上。面前這一支自也不例外,雖不顯精致,卻不難看出價值不菲。
一旁的顏元今似也懶得再同這破道士浪費時間,他站在尸首另一頭打量了兩眼,目光也幾乎同一刻定在了那發釵上。
并不出奇,素氣難看得緊,但釵尾處倒是墜著兩粒閃閃發亮的物什。
他瞧著那物什,倏然想起什么,一挑眉,偏頭問顧雋道:“方才在河邊,你聽見有位農婦說,那江氏的乳名叫什么來著?”
顧大公子見不得這般血腥場面,正一臉憐憫地站在三米開外遠遠觀望著,他記性向來不錯,聞言當即回道:“好像是,珍珠罷。”
衛祁在聞言,心頭倏然一跳。
廣陵王世子則是稍稍俯身,先行將那發釵尾的兩粒小東西扯了下來,捏在了手心輕輕磨砂,呵道:“可不就是珍珠。”
衛祁在怔愣在原地,回想起先前種種,喃喃道:“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