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他真不是故意隱瞞。
也許曾經(jīng)是想過隱瞞的。可這一年,他瘸腿的樣子也被厲非看光了、精神的問題也被發(fā)現(xiàn)了。如果說之前還奢望過保持光鮮的模樣,讓他永遠看不到自己底部藏著的小小劃痕。
現(xiàn)在也沒辦法保持這種執(zhí)念了。
“小時候……有的時候還好,有的時候就很窮。很多東西都買不起,偶爾會挨餓,冬天也沒有棉衣,會很冷。”
“能玩的、能想的都很少。又不愛說話,也沒什么朋友。所以也沒有發(fā)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是因為這樣,才一直沒有跟你說。”
“而且那個時候,我太小了。”
按照心理醫(yī)生的說法,他的情緒問題,主要還是來自小時候和青春期積累的不安全感和創(chuàng)傷。
小小的樹苗還沒有長成參天大樹,一場風雨就能吹得東倒西歪、落下內(nèi)傷。糟糕的是那個時候承受的傷害卻會留下痕跡,哪怕之后已經(jīng)枝繁葉茂,曾經(jīng)斷裂擰掉的地方也始終看得到。
“年齡小,很無力,任何一件事壓下來都像是天塌了一樣。對未來的期待也很晦暗,害怕即便是長大以后一切也永遠不會好起來。”
“……”
厲非的手在他的后心撫著,聲音有些沙啞:“還好現(xiàn)在寶貝已經(jīng)長大了。”
“嗯。”
已經(jīng)長大了,生活也很幸福。而那些過去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就算落下了病根,也有漫長的時間調(diào)理。
這也是他不想再提的原因,為什么要揭開瘡疤讓人徒增擔心呢?他從小就能自己處理一切。不想賣慘,也沒必要賣慘。
他覺得他該說的都說完了。
隔天,他被厲非帶去港城的花園街買了花,晚上又去蘭桂坊買了酒。買花的因為厲非說過“冒險結束”要帶一束花回家,而買酒則是在一起這么久,厲非漸漸發(fā)現(xiàn)他微醺以后,才會真正說出一些不嘴硬的心里話。
“寶貝。”在港城的最后一夜,厲非哄著他喝了甜酒,抵著他的額頭循循善誘。
“哪有人一邊囫圇說著自己小時候過得不好,一邊自我分析,說什么‘那時候太小不成熟,控制理性思考的前額葉皮層尚未發(fā)育完全,所以情緒調(diào)節(jié)能力不足容易應激’……的?”
他摟著傅斯霆,讓他整個人暈乎乎伏在身上。
“寶貝,其實你不用一直在我面前保持清醒。”
“過不去的事、受的委屈,你所有覺得沉重的曾經(jīng),其實都可以說。我不會覺得煩,也不會覺得負擔。”
“嗯……”
“傅斯霆,定期心理進行治療是外力干預,多跟我說說心里話也可以是。乖,不試著跟我說說嗎?”
“……”
喝多了的傅斯霆,每一次狀態(tài)都不一樣。
有時候會傻笑黏著,有的時候則一直想親親,有時候甚至會像中了春藥。但這一天他明顯眼神已經(jīng)迷離了,還是在努力抗拒著搖頭:“都是些很無聊的……小事。”
連喝醉了都不肯說,真是能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