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不問厲非就要睡著了。屋內(nèi)安靜,傅斯霆最終沒忍住:“厲非……我想知道,我之前,還有后來,和你在一起以后。在你帶我看精神醫(yī)生之前,我有沒有病得很重、精神狀態(tài)特別差……讓你特別擔心的時候?”
他以為多半會有。
“你沒有。”
“……”
“沒有,但其實有也不錯。我寧可我的寶貝不逞強,一直都肯把最脆弱的一面給我看。”
窗外已是白晝,只是窗內(nèi)關(guān)著窗簾陽光照不進來。傅斯霆這一刻看不到厲非干凈漆黑的瞳色,只能感覺到貼在后心的溫暖撫摸,一下又一下。
他張了張干澀的口。
一時間,很多心念起伏又落下。他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但厲非,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就是真的,不脆弱。”
“……”
“也許二十八歲的我,在你面前從來就不是逞強呢?”
一直以來,十六歲的、二十二歲的傅斯霆都在努力地想,他究竟要怎么變成二十八歲的那個陽光燦爛的自己。
可其實,變成他真的那么難么?
是,傅斯霆承認他時不時是有很多灰心喪氣的時候。可只要看到一線希望,他還是可以更快地站起來。
他會沉淪。
但永遠不會太久,傅斯霆是能自己站起來的。
十六歲的、二十二歲的傅斯霆,是多少有點脆皮,但不脆弱。
厲非確實一直是他留在人間的精神支柱。可就算沒有支柱,難道病就不治了,官司就不打了,學(xué)就真不上了,就真不反抗了。
難道不想著春天的那次相遇,他就要永遠躺在宿舍再也起不來了?
不是啊,傅斯霆不是那樣的人。
他總有一天還是會爬起來的。也許很遲,也許是行尸走肉地爬起來,也許始終很累很痛苦很難受,但也會努力一天天活下來。
因為不活下來又怎么辦,難道去死嗎?
可是為什么,又憑什么!
外面的白晝越來越亮,透過遮光窗簾的縫隙還是悄然照進來一束,厲非能清楚看到傅斯霆此刻無比認真的表情。
他愣了愣,隨即笑了:“是啊。”
是啊。
是啊。之前那么多年,他的寶貝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對抗世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不氣餒,微笑著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