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傅斯霆加完班后專門登錄了港城拍賣行的官網,去看了下周的拍賣目錄。
他看到了那件厲晴的雕塑——
那明明是個很小的金屬雕,細節卻無比精致。大片沖撞的奇異形態,人物扭曲的軀體仿佛被無數藤蔓般的、四面八方蔓延而來的絲線層層纏繞,將一個最不羈的靈魂緊鎖在難以掙脫的層層網羅之中。
整個雕塑彌漫一種驚悚的美,金屬明明冰冷堅硬,卻又仿佛隱隱顫動,那是一種荒誕的、迷幻的、叛逆的表達,瑰麗與秩序極度沖突成了一種極致的感染性、甚至侵蝕性的藝術。
傅斯霆凝視著畫冊上的細節好久,可以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沖擊。
那一刻他終于懂了。
這分明是一個極端鮮活驕傲的女人,在最年輕燦爛的歲月大肆炫技的佳作。
她絕對不是后來新聞寥寥幾筆帶過的、一個好像只是刻板印象里被規訓的“優雅而病弱的豪門乖乖女”形象。
厲非很小時,和這樣有魅力有天賦才華的女人一起生活。
雖然她在他六歲就時離開了,但他一定很愛她。
他當然無比想要拿回去世媽媽最珍貴的作品。
然而不幸這次拍賣會上,還有另外兩個人對這個作品勢在必得。
霍成臨和沈明德。
……
拍賣會上,霍成臨全程好整以暇觀察厲非的臉色,可惜什么都沒看出來。
哪怕他提前幾次告知了厲非,他一定會盡力搶奪這部作品,厲非卻始終還是那副波瀾不驚、懶得理他的高傲模樣。
霍成臨不服,嘴里就多了些烏煙瘴氣的故事。
“我父親一直到死都對晴姨念念不忘,遺言都說可惜你父親偷走了她,卻又不好好待她。”
以前厲非見到霍成臨,最多只是想罵臟話,現在則是想他死。
他應該也離死不遠了。
霍家現在明明該為被警方調查而惶惶不可終,很多親族都開始賣股切割自保了。霍成臨這個蟲豸臟東西,卻不知道自負還是蠢,還有閑心來這里跟他玩無聊的狗血戲碼。
類似的手段,其實霍成臨幾年前就在另一個豪門落魄千金身上用過了。
當年,他就是卑鄙地在拍賣行拿到了人家相依為命奶奶的唯一遺物,以此為要挾落魄千金做他的金絲雀。如此狗血的橋段,因為那個千金很珍惜她和奶奶的感情,還真含淚答應了。
她一直在霍成臨身邊待了兩年,最后被厭棄才得以離開。
可能是那次吃到了甜頭,神經病現在又想故技重施。厲非也覺得荒謬,霍成臨以前還至少肯拿他那高高在上的小叔叔范兒,現在是事業不順加中年危機?直接想強取豪奪,演都不想演了?
那天的競拍會特別烏煙瘴氣。
厲晴的雕塑在霍成臨和沈明德的兩相加價之下,很快飆升到了一個極端離譜的價位。
那個價位讓厲非果斷退出了這骯臟的競爭。
盡管他的財力只要想的話,完全可以和這兩個人戰到最后,最終拿下這件遺物。
可那還有什么意義?
兩只瘋狗的行為,已經讓這個拍品注定成為港城八卦小報明天的頭版頭條了。到時候一堆故事編排厲晴、霍老爺和沈明德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