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句“不順眼”都受不了,但他小時候可是在魚龍混雜的小黑屋筒子樓區域長大的。那里鄰里鄰居日常吵架打架,隔著紙糊一樣的墻壁,整棟樓每家每戶都聽得到。
鄰居家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一個個都口不擇言罵的可臟了。他媽江月萍也經常和野男人吵架,互相用詞也是彼此祖宗十八代口吐芬芳羞辱性極強,專找對方痛處短處揭。
然而,就是那樣互相狠狠羞辱的夫妻、父子、情侶,隔天又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和好了。之前曲織帆和前男友開撕也是核爆級的把人貶得一無是處,就這樣幾天后對方還來求復合來著。
這世界上正常人的言語承受強度,都是那種級別的。
也只有他,一句“不順眼”就受傷。可如果這種程度就會難受,他口不擇言對厲非說的那些又算什么?
他在被子里縮成一團,整個人像是要從xiong腔一點點爛掉。
“傅斯霆,”空氣里傳來厲非冷冷的聲音,“剛才喊我干什么?把想說的話說完。”
厲非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回音。
“……”他默默baozha,真的是給自己找氣生,以后看誰再對他心軟!
正咬牙想著,忽然身邊一熱。他睡的是醫院加的床,本來就沒有那么結實,也窄。陡然加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直接搖搖欲墜,吱呀呀的。
傅斯霆發燒微燙的身體小心翼翼,從背后緊緊貼著他:“……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對不起,下次……再也不會了。”
“對不起,我以后會好好的。”
他這簡單幾句說的斷續,厲非忍下心疼,一時想起很多說法。
網上說抑郁情緒上來的時候根本控制不住,患者有些行為確實不是故意的,還有時候也不是冷漠不理人,就是太累了沒力氣和心思溝通。他自己也很難過。
但即使如此,傅斯霆還是會怕他傷心、怕他誤會,逼著自己解釋,哪怕撒謊也要說出“我很好我沒事”,崩潰了也要把真心給人看。
厲非默默轉過身,立刻被主動鉆了滿懷。
他有一瞬間的不能呼吸:“走開。”
傅斯霆如遭雷擊,徹底委屈不動了。以至于一度沒感覺到厲非與言語相悖的,死死抱住他的雙手。
直到很久,他才意識到緊緊包裹全身的溫度,身體回暖。
他聽見厲非問他:“你到底還能不能清楚記得,我怎么找到你的,你那時跟我說了什么?”
傅斯霆想了片刻,艱難搖頭。
關于昨晚,他只能記得厲非把他從泥里抱起來,以及他發了瘋,卻不記得說了什么。
“沒事,我都記得。”厲非說,“等出院以后,再好好收拾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