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禧佯作不豫,小眉毛皺得緊緊的:“本來想吃肉餡兒的……”
這趕一趟集不容易,像賣烤餅推著車的,還得交上五十文保金,多是賣不完不愿意走。
老頭兒瞧著他倆,朗聲道:“快收攤兒了,你們包圓算了,我這也便宜些給。”
顧知禧抿唇笑起來:“咋個便宜些呀?”
商量下來,總共買了四張餅子,餡料卻是全給了。
勺子刮著碗底,呲呲嘎嘎的輕響,每個餅子里都放了足量的紅豆沙,就連余下的不多肉餡兒也一并裹了進去。
爐膛里冒著白煙,卷著烤餅的焦香徐徐盤升,讓餓了一個日升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
不多會兒,餅子就烤好了,老頭兒捏起張油紙,將餅子包好,遞了過去。
這里頭有一張是裹了肉碎的,沈柳拿給了顧知禧,小姑娘歡喜地接了過來:“多謝哥夫。”
沈柳付過銅板,張嘴咬了口餅子,薄而柔韌的面皮裹著焦香,里頭餡料很是扎實,紅豆沙綿軟清甜,混合著酥脆外皮上的黑芝麻,一口下去,舌尖都跟著輕顫。
餅子得趁熱才好吃,手上有兩張是給阿娘和吉嬸的,沈柳本打算送了餅子就和嬸子一塊兒把雞蛋賣賣完,可小姑娘還打算再逛一會兒,倆人就說好了地方,各自送了餅子后再匯合。
快到晌午了,人越來越少,筐子里還余下二十來個雞蛋賣不掉。
吉嬸瞧了眼天色,這若是自己過來,待到午時末也不礙事,可這一路還有顧家人,她怕耽誤了他們時辰,便想著實在賣不掉就收拾了筐子回去。
正想著,沈柳過來了,他叫了聲人,又朝著筐子里瞧了一眼,這來回一趟時辰不短,雞蛋竟是沒見少。
吉嬸道:“等急了吧?剩下不多了,實在沒人買就算了。”
沈柳將手里的餅子遞過去:“嬸子不急,我和寶妹還想再逛一逛呢,您要是還想賣就再等等,要是不消賣了就同我們一塊兒?”
吉嬸瞧著沈柳,接下餅子,烤餅熱乎乎的,把被風吹得冰涼的手心都暖得溫熱,她心里熨帖,多少也明白了趙春梅做啥如此歡喜這小哥兒,雖然不多愛說話,可是乖巧、貼心,瞧著就舒坦。
她彎起眉眼:“成,那嬸子就再多賣一會兒。”
沈柳笑瞇瞇地點頭應下:“好。”
日頭當空,曬得山風溫涼,身上暖洋洋的。
收市了,許多商販正在收拾貨物,想趕在正午前到門口亭子里把保金領回來,要么等到人都散了,想領保金就得到官府,要多走不少路。
也是這時候,歸家的小商販會沿路瞧瞧有沒有什么東西要買,都是做生意的,有時候以物易物,有時候就便宜些賣了。
沈柳和顧知禧到了一處首飾鋪子,小姑娘想買些發繩。她今兒個也賺了些銅板,趙春梅不叫她交家用,賺的貼己錢都是自己花。
推車上架著木板子,各式發繩盛在木匣子里,琳瑯滿目。
賣發繩的是個老阿婆,瞧著天色不早,也收拾起來了,見有人過來,手下沒停地問道:“小姑娘買頭花兒呀?快收攤兒了便宜賣,這些全都兩文一對兒。”
顧知禧平日里多梳雙丫髻、丱發,頭發中分綁作兩個發團,瞧著乖巧又漂亮。
她伸手拿起一對兒發繩,在頭間比劃了一下給沈柳看:“哥夫,好看嗎?”
朱紅的發繩,尾端墜著彩石瑪瑙,很是襯人,沈柳點頭:“寶妹好看,戴啥都漂亮。”
顧知禧被夸得捧住臉,眉眼彎彎地道:“那我就要這對兒了。”
她正掏銅板,就看見沈柳也在看發繩,日光落在他眉宇間,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整個人清秀而溫潤。
沈柳少時做苦工,手不多好看,骨節有些粗,他摸著絲絳的湖色發帶,想著顧昀川戴該是很好看,只是他長年豎冠,該是用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