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夫好會說話呀。”
待顧昀川洗漱完,早飯也擺好了。
顧家人過日子,沒人是不干活的,趙春梅放了碗筷,顧知禧端了熱粥,就連腿腳不利索的顧昀川,也幫著拿了小菜。
昨日吃過了大魚大肉,今早上竟格外想吃些清粥小菜。
桌子上一鍋新熬的花生蔬菜肉粥,鮮肉切成碎沫,過油炒過的,花生煮透冒著油香,再配上青綠的蔬菜,鮮而不膩,很是好吃。
一盤蔥炒雞蛋,雞蛋是隔壁鄰居吉嬸昨兒個吃席送的喜禮,家養的笨雞新下的,炒出來的蛋黃嫩生生的。
一小碗自家腌制的咸菜,大白蘿卜切成細絲,在日頭下晾曬成干,再用井水投洗干凈,放進壇子里,配上佐料腌制過,每次吃,用筷子從壇子里撈出些許,再切上些小米椒,很是解膩。
還有一籠粗面饅頭,是趙春梅一早到灶房,見沈柳在做粥,配粥現做的。饅頭剛出鍋,冒著熱氣,個個圓圓胖胖,滿是谷物的香。
四個人圍著方桌而坐,沈柳并著腿,兩手垂在腿間,沒人叫他動筷,他不敢伸手。
趙春梅舀了一勺粥,見邊上小哥兒垂著頭沒動,溫聲道:“乖兒,拿碗啊。”
沈柳聽見了,卻從沒想過是在叫自己,直到邊上顧昀川開口:“叫你呢。”
沈柳這才回神,慌慌張張地兩手捧住碗來接。
菜粥落進白瓷碗里,趙春梅又特地舀了些肉碎,見人還傻舉著碗:“別捧著了,燙手。”
碗輕輕落在桌上,沈柳心里砰砰砰直跳,“乖兒”兩個字,像對自家孩子的膩歪稱呼,原是在叫他……
顧知禧喝了口菜粥,眼睛都睜大了:“好香啊!我還是頭回吃放菜的,這是哥夫家里的做法嗎?”
沈柳不知道咋說,他打小沒吃過啥好東西,花生菜粥是他阿娘還在時,逢年過節才會給做的。
那會兒家里窮,一年到頭見不著什么葷腥,阿娘就用打好的苞谷,換人家兩指來細的瘦肉,剁得碎碎的,和花生、青菜一并下入鍋里,就算過大節了。
今兒早上,沈柳將院子掃過一遍,打掃灶房時,瞧見地上放了挺多喜禮。
他雖是替嫁,可也算是正兒八經成了親,爹娘小妹死得早,沒人為他送嫁,他想做上一碗阿娘做過的粥,也算是有人惦記著他,若是顧家人也愿意吃,就更好了……
他不敢多用顧家的東西,只切了一小片豬肉、抓了小把花生米和幾棵青菜苗。
想著反正過了今天就要走了,就是挨人說,也就這一回。
許是燃起的灶火太亮了,沒多會兒趙春梅和顧知禧就進了門。
沈柳慌得不知道怎么解釋,可趙春梅并沒有責怪他,還擼起袖子和他一起干活,說再蒸一籠饅頭,和他的粥配一塊兒正好。
顧昀川見沈柳答不上來,又在那咬嘴唇,夾了筷子蘿卜干到顧知禧碗里:“要是覺得好吃,就同你哥夫多學學,也好自己做。”
“嗯,好。”顧知禧埋頭又喝了一大口,伸手拿了個饅頭,見沈柳只顧著喝粥,“哥夫怎么不吃饅頭?吃不慣嗎?”
沈柳一怔,他已經吃了顧家這一大碗稠粥了,咋好再吃人家饅頭,他指頭摳著碗邊:“我、我飽了。”
“我喝一碗粥都不飽,你咋會飽。”顧知禧瞧著沈柳的細腕子,“那你吃半個。”
說著,她將饅頭掰開,遞了過去,才出鍋的饅頭,熱氣騰騰的香。
沈柳不敢接,直到顧昀川接了顧知禧的饅頭,復又遞給他,他才雙手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