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瞞大夫,我本久居后宅,初次離家,又是嫁給天潢貴胄,以前我還是個溫吞水的性子。我怕做得不好,怕給世子丟人,害怕在王府行差踏錯……日日擔驚受怕,讓您見笑了。”
南屋蕭燼安茶盞與杯蓋輕輕一碰。
他未能聽清楚許多字,只聽白照影不斷重復害怕。
他記起白照影新婚時求他,被罰時用帶著驚詫的眼神瞧著他,將那染血的衣袖遞給他看,血液鮮紅的顏色,在他腦海刺得慌。
白照影蠅營狗茍小心翼翼地討好……
蕭燼安嘲弄地挑起嘴角,冷漠地鎖了鎖眉。
而中庭那邊,茸茸禮貌地攙著老大夫走出庭院,邊走邊說:“您慢點,慢些,這里有門檻,藥箱茸茸幫您提。”
老者還再絮絮地叮囑:“切記,姑娘,世子妃要好生調養,切莫再受驚嚇。”
北屋白照影還趴在榻上哼哼唧唧。
蕭燼安更加煩躁起來,放下茶盞,語氣無甚起伏地對守在門外的成安道:“拿融雪膏。”
融雪膏生肌彌骨不留疤痕,外敷時有劇痛。
成安做事不帶腦子,提醒蕭燼安:“因為殿下常常受傷,融雪膏只剩下半瓶了。要是傷勢還不太嚴重,屬下給您拿點兒別的。”
屋內一時沉默,蕭燼安并不答話。
成安被蕭燼安給出的壓力緩緩殺死,拔腿去了。
世子院私庫不同于王府,因為許側妃把持公中,有些東西入了庫反而不方便取用,蕭燼安自老王妃死后,逐漸暗中建立起自己的庫房。世子常用的兵器、傷藥、暗器,都藏在里面。
平時這些都是成美負責,成美在綢緞莊散播芙蕖院刻薄世子妃的傳聞,暫時回不來。成安從南屋出去了半個時辰也沒回來,很明顯,他沒找見。
蕭燼安眸光不耐,撥開蝦須簾,踱步出房間。
他剛一出門,白照影后背就仿佛牽著條線,他撐著手臂支棱起來,狐疑地望向蕭燼安離開的方向。可惜他并沒能解鎖世子院所有地圖,蕭燼安又想作甚,他不太明白。
不過白照影也沒有多想,慶幸自己暫時平安。
白照影喚茸茸去拿傷藥。剛才大夫們只開了方子,留下了許多藥瓶。可是他們不敢給他包扎傷口,所以到現在傷口還裸露在外面,一碰就痛,傷口邊緣還是青青紫紫。
白照影心疼地扁了扁嘴。
上百名大夫留下的傷藥,都是薄荷腦那種又涼又辣的氣味。
白照影在鼻子前面扇風,嗆得他直打噴嚏:“茸茸,藥太難聞了,快去再拿點香膏來。”
茸茸言聽計從:“都有,少爺請稍候!”
茸茸的小身影撥開簾子跑出庭院,一雙小短腿倒騰得極快。
她剛走,北屋的蝦須簾又動了:“稟報世子妃。”
外面是世子院的侍從,不記得姓名:“迎客廳有您的娘家人來看您,人知道剛才您在就診,所以沒讓通傳,已經等很久了。”
白照影心中略沉,娘家人?
白家的?
他早就知道白府設計謀害自己,聽到他們的到來,不僅沒生出半分期待,反而迅速拉滿警惕——這會兒白家不是應該還在處理那樁欺君之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