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藥降溫用的冰盆都準備好了。
小學徒頭一次來世子的臥房,只敢低頭給藥爐扇火,哪也不敢亂看。
但畢竟年輕,
還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瞄——先看見掛在墻上的繡春刀,又看見撐在衣架上的錦衣衛公服,這些都是錦衣衛的標志性物件,令人心頭駭然。
再稍微直起身子,小學徒就看見師父正在給世子殿下處理的傷口,血肉模糊,格外猙獰。
他聽師父那意思,世子利落地親手拔了箭。小學徒更是嚇得牙根發軟,無端哆嗦了陣。
他忽回想起世子妃那么嬌,怎么就嫁了個閻王似的人物?
小學徒暗自浮想聯翩:這世子妃遇上世子,指不定怎么在臥房里被磋磨……
小學徒撥了撥藥爐爐火,火更旺了。
火爐里發出嗶波幾聲。
成安半信半疑地問:“陳大夫,就煮綠豆跟薄荷,能管用?”
陳應容正在拿鹽水給蕭燼安沖洗傷口,箭鏃的銹渣要弄干凈。
老大夫雖然脾氣好,但是當然也不能允許,毛頭小子輕易質疑他的醫術。
陳大夫橫了眼成安:“他就中個麻藥,有微毒,也值當開藥開上十幾副?”
“麻藥?”成安愣住。
能把世子逼迫至如此境地,還動用軍器,陣仗好大,可是箭頭上涂得竟然不是劇毒。
成安當然想不到,那其中還有狂龍殺價買烏頭草,被行腳商誆騙的內情,成安只覺萬幸。
但還是有些擔心,成安又追問:“箭頭可能不干凈,要不要喝點兒預防發燒的草藥?”
陳應容沙啞地懟了句:“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你等世子醒過來,告訴他愛惜自己的身體,比喝什么草藥預防都管用。”
陳應容只給蕭燼安看過關鍵的幾次診。
頭一回,就是蕭燼安剛被下藥時瘋癥發作,少年蕭燼安為了得到神智的片刻清明,竟然拿匕首扎自己的肩膀,血流如注。
后來還有個秋天,少年蕭燼安行獵,竟在山中遇上猛虎,那孩子提刀與惡虎搏斗,老虎死了,而他居然在老虎口中殺出條活路。蕭燼安身上還有數塊撕咬傷,那時帶傷來找自己,很可怖。
陳老大夫嘆了口氣。
成安剛被老大夫教訓,如今還訕訕的,他不敢再胡亂搭腔,只是邊解釋邊撓頭,給自家殿下找補:“殿下這也是為了世子妃才受得傷,他也不是故意趕緊拔箭的,世子妃一下車就說,他給世子妃擋了一箭……”
陳老大夫給蕭燼安沖洗傷口的手,微微停頓住。
老人挑起長眉。
——這道傷是他救人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