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完時,蕭燼安并沒有發作。反而繼續注視成安。
成安便繼續講下去:“倚山聽泉臺那場夜宴之后,您把自己關在飛仙亭,我等不敢靠近,可我那時只想讓世子爺恢復正常,把事情亂七八糟地跟世子妃交代……”
“世子妃知道有危險,可他還是到飛仙亭,帶您下來。”
“殿下,世子妃在意您?!?/p>
蕭燼安作勢面無表情,那時候他犯病,神智不太清醒,滿腦子想得都是些偏激的事,不知竟還有如此內情。他眼睛里的光芒,在不為人知處盛了幾分。
那片干涸心田,因為成安一句句的言語,變得潤澤起來。
成安接著說道:
“世子不在家,世子妃在家里玩,隔不多久就會問屬下們,‘世子回來了沒’、‘世子回來了沒’,世子在外當然聽不見,可我們在家里,聽得真真切切,心里暖呼呼的,知道這個家多了一個親人牽掛著您?!?/p>
“世子妃一次次待世子好,是世子不領情,總對世子妃冷冷淡淡,這次的吩咐疑似負心,讓屬下想——想——”
他那個想字,像石頭卡在喉嚨里,噎得很,最終狠狠提氣倒出來,命是真的不要了:
“屬下想替世子妃抱不平,想托夢王妃娘娘,讓王妃娘娘給世子妃做主!”
成安心聲吐露至此時,所有的勇氣,都已消耗完畢。成安把頭埋進地板,露出個后背。
南屋內燭影閃動,落針可聞。
燭光映得蕭燼安眼里的光線暗了又明,閃閃爍爍,像落進許多顆跳動的細碎星星。
蕭燼安忽然驚喜地發現,當他以愛戀的角度審視白照影時,自己曾經的那些疑慮與抗拒,全部都卸下外殼,變成絲絲縷縷的甜蜜感,像有糖水滋養他的心。
他的眼睛凝視著躍動的燭火。焰心一跳一跳。
他又仿佛,在這間南屋里這張床上,看到躺在他身邊的白照影,小小一團的,愛笑愛嬌又黏人的,會哼哼唧唧的,掩藏心事故意引自己主動的……各種各樣的白照影。
蕭燼安想把人摟住。到北屋,告訴他,自己說得是假話。
然而沉默的時刻畢竟長久了些,他半晌沒有動靜。
引得成美誤以為弟弟的言語還欠火候,跟著也跪下來,跪得近了些,跟弟弟并排著道:
“當初得知世子是被害染病,世子妃很痛苦?!?/p>
“知道那會兒您才十歲,世子妃既震驚,又有同情?!?/p>
成美把聲音壓得更低,跟成安不同,她語氣自帶緩慢鄭重,更能給人一種信服力:
“以前王妃娘娘教我,觀其言察其行,屬下無法評議您與世子妃之間的感情,但,單只談人品,世子妃可結交可敬佩,而并非應該疏遠的那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