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夫
又是一年初冬。
清哥兒嫁到沿河村已經有一年了,去年這時候王老大突然急癥去世,他們王家人急著瓜分財產,竟然無人理會新婚日成了寡哥兒的他。
等想起他來,他已經驚厥高燒,快不行了。
王大的弟弟,王二一家的當家人,就商量著給他扔到了牲口住的破茅草屋里,讓他自生自滅。
幸好清哥兒從小便多受蹉跎折磨,竟然真的挺了過來,那王二一家,可能從王大家撈了太多好處,直接舉家搬家到縣城去了。
自此,便無人理會初嫁便成寡哥兒的清哥兒。
大清早,清哥兒從床榻上起身。
說是床榻,也不過是一張單薄的床板,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這種天氣御寒,多少還有點用,再過半月,初雪下來了,睡一覺醒來非把人凍得渾身僵硬不成。
清哥兒穿好粗布短褂,搓著凍有點發紅的手,出了臥房的門。
今天天氣不錯,正好去一趟鎮上,賣點東西,買點米面回來,家里的糧食快續不上了。
早飯是清的看不見幾粒米的粥,和昨天剩的半塊硬的啃不動的饃,清哥兒把饃放進粥里沁shi了,才梗著脖子吃完了。
打了盆清水,打理好自己后,回屋將這些日子繡好的帕子,還有夜里抹黑納的鞋面、帽子整理出來,裝進包袱里就要出門去。
臨了了,又轉身回去,帶了張面紗,遮住了清秀的下半張臉,只留了雙勾人的桃花眼露在外面。
可是他不知道,半遮不遮的掩面美人,更讓人心癢難耐。
“清哥兒難得出門,這是去哪啊?”
剛踏出門沒走幾步,就有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清哥兒抬眼看清是誰后,便不愿理會,加快腳步往前走,可身后的人用更快的速度追了上來。
那嬸子是村長的弟媳婦,姓牛,具體叫什么的,清哥兒不清楚。
“也是,寡哥兒可不是要少出門,尤其是你呢,克死了人家……”
那嬸子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倒騰著清哥兒手里的包袱。
“你說,萬一跟哪個漢子有了接觸,傳出些風言風語,你那個夫家可是不讓你好過……”
“這頂小帽不錯,送給嬸子罷,我家大朗剛得了寶貝兒子,帶著正合適。”
嘴里是詢問的話,手早就將小巧精致的帽子塞到了自己懷里。
這帽子的整體是清哥兒用三股棉線搓得粗線織的,包邊用的還是“藏針縫”的針法,這是他爹爹教授他的。
這樣縫出來的物件,內里柔軟舒適,外表規整美觀,拿在手里竟然看不見一點針腳痕跡。
這種針法費時費力,夜里舍不得點油燈,清哥兒透著月光,不知熬了多少個晚上才做好。
這么一頂小帽,在縣城繡房里怎么也賣個十七八文的,怎么能便宜了這不沾親顧的煩人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