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哥兒腦海中浮現當時石叔嬤的話來,他低著頭看了看王連越明顯不對勁的腿來,原來他是走路有點問題,倒不至于這么坡,一定是上山受了傷。
“你不會準備走著去縣城吧?”想到這,本來不想說話的清哥兒,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反問他。
“不準備,”王連越瞇著眼笑道:“那,還勞煩你帶我去坐牛車的地方吧。”
清哥兒轉過頭不看他,悶頭往村頭馬大膽停牛車的地方走去。
兩個人來的時候,車上已經坐了幾個人,有幾個清哥兒還算眼熟,有兩個姑娘倒是從未見過。
馬大膽是個個頭矮小的中年男人,他眼睛小,又愛笑,常年眼睛是一條縫,清哥兒給了馬大膽兩文錢,坐上了車,正好是在那兩個陌生姑娘對面。
王連越上車時,車上已經沒地方了,他便坐在木板邊上,兩只腿正好耷拉在外。
“什么味道,雪姐兒你有沒有聞到?”
車還沒開始走,兩個姑娘中的一個出了聲。
她皮膚白皙,穿著打扮看起來不像是村里人,她嘴里的那個“雪姐兒”,穿得更是華麗,除去身上穿得云錦長袍,她的頭上還帶了一只金子做的步瑤。
“你還有臉說,早知道就不跟著你回來了,還讓我坐這撈子車,難聞死了,倒像是誰家腌菜缸摔了!”
雪姐兒拿著帕子捂住口鼻,眼神輕蔑的撇了眼坐在對面的清哥兒。
被看的清哥兒不自在的看了看自己,上半身還是那件綠襖,下面是黑色麻褲,看起來是略有寒酸,但是清哥兒常常擦身子,味道是一點沒有,甚至還有幾分桂花花露的香味。
“看他那件襖子,那么多補丁,不知道穿了多久。”
清哥兒不自信的樣子,讓雪姐兒更有優越感,她用帕子護著嘴,看似跟旁邊的人說悄悄話,其實壓根沒有放低音量。
“是呢,”另外一個姑娘也學著她,笑著說:“我估計,洗都沒洗過!”
“嘖,嫁到城里了就是不一樣,這穿著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當上皇帝妃子了,哎呦我說紅珍,怎么嫁人了,頭發還梳成未出閣的姐兒打扮吶?裝嫩呢?”
坐在車最里面的秋霞嬸子可是看不下去,清哥兒不知道她倆是誰,她心里可太清楚了。
秋霞嬸子拉著清哥兒的手,嘮家常似的,跟他說那王紅珍的往事來。
那個叫“紅珍”的,是村里王有福家的閨女,王有福是村長的表兄弟,他媳婦死了以后,就整日里游手好閑,若不是閨女王紅珍嫁的好,時不時接濟他一點,估摸著早就餓死了。
王紅珍的命是真好,今年秋收衙役來征稅,他們家沒錢,王有福就想把閨女賣了拿錢,結果被那來征稅的衙役看上了。
兩個人眉來眼去了半個月,王紅珍夜里拿著包袱就跑了,王有福也就當她嫁了人,也不找,沒過幾日,王紅珍大搖大擺的回了家,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還說自己是回門。
她嫁給了縣城衙役,便自詡是官家媳婦,回了村到處看不上眼,覺得村里人都是泥腿子,上不了臺面,她就是那天上云彩,光鮮亮麗,跟村里人就是云泥之別。
但是實際上,各種苦難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跟在她身邊的雪姐兒身份,秋霞嬸子不是特別清楚,但大概聽說過,是縣令的閨女,但是縣令的正妻只生了一個兒子,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什么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