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頂小帽,在縣城繡房里怎么也賣個十七八文的,怎么能便宜了這不沾親顧的煩人嬸子。
“牛嬸子,若不然你挑件帕子去吧,這帽子是成立坊訂的貨,我是萬萬不敢送人的。”
清哥兒聲音很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常年做苦活的手,生著凍瘡,青紅一片,此刻正緊緊地抓著被翻的凌亂的包袱。
趙嬸子打量著他身上的粗布短褂,入冬了也沒個厚衣服穿,知道他日子過得肯定不好,這帽子用得粗棉線她都舍不得買,看來他的話不假。
“哎呀這話說的,好像嬸子追著你要東西一樣,還給你罷。”牛嬸子將帽子扔回清哥兒懷里,又伸手挑挑撿撿的,尋了一個繡著蘭花的帕子拿走。
清哥兒也不反駁,表情淡淡的看她拿走了帕子,隨后將包袱整理好,轉身便走出了幾步遠。
牛嬸子看著他的背影,嘴里乍舌,模樣是怪俊俏的,怪不得他大哥家的傻兒子都對他心心念念,真是會勾人的俏哥兒。
長長的河流兩邊坐落著座座矮墻茅屋,清哥兒順著河流一直走,約莫走了有半個時辰,便看到了樹立在路邊的石柱,上書興義縣,再走幾步路過去,地勢平坦,房屋儼然。
興義縣不大,但是很熱鬧,吆喝聲,唱曲聲,絡繹不絕,清哥兒躲避著人群,真奔成立坊去。
成立坊是興義縣有名的繡房鋪子,來來往往皆是貴客,清哥兒站在側門,等了好一會,臨近中午,人才少了一點。
“掌柜的,徐清哥兒來了。”
跑堂的店小二眼神倒是好使,清哥兒剛進門他便看見了。
半個月不來,掌柜的換了個人,清哥兒不認識,他有些猶豫的將包袱放在桌子上,那掌柜的也不說話,直接打開包袱查看。
“這都到中午了,怎么來得這么晚,哎呀,這帕子的花樣都過時了,”陌生的中年男人,對著清哥兒帶來的包袱挑揀著,“喲,這針法倒是稀奇,怪不得咱們店會收一個小哥兒的繡品。”
成立坊是有單獨的繡娘的,一般不會接手外來的繡品,清哥兒還算是獨一份的,掌柜的將帕子退回來,清哥兒也就收拾起來了。
他知道帕子成立坊不缺,之前掌柜的看他可憐,才一并收的,現在這個掌柜不收也情有可原。
“行了,這三頂帽子和五副鞋面我收了,給你九十五文行不行?”
掌柜的捋著下巴上的胡子,隨手撥了幾下算盤,給了清哥兒一個數。
清哥兒兀得抬頭,聲音很輕但是認真,“怎么九十五文?那一頂帽子原先都給我十八文的,您莫不是算錯了。”
“你這小哥兒怎么說話的,十八文那是我的賣價,給你這么多,我還怎么掙錢?”掌柜的皺起眉頭,看著這個硬氣的哥兒,“不愿意賣就拿走。”
“那您還給我吧。”清哥兒將帽子和鞋面拿了回來,放到包袱里打包好。
“嘖,別的繡房出價只會更低,”掌柜的沒想到他真這么說,“我給你一百文行不行?”
“不用了,我不賣了。”
清哥兒低著頭走開,修長白皙的脖頸崩起優美的弧線。
果真如掌柜的所說,其他繡房要么不收,要么加上帕子也才給一百文。
清哥兒無奈,只好尋了個人少的地擺了個攤子,攤子旁邊有一個賣白菜干的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