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點水,洗干凈手上的黑色灰塵,又拿出一塊破布來,輕輕地擦干凈臉,露出明艷的眉眼來。
他生的很美,五官很是昳麗,尤其是眸子如玉石般清透明亮,跟他的爹爹有七八分像,父親喝醉酒打他的時候,常常罵他是會勾人的狐媚子。
自從他十六歲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家里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幾波打聽的人。
開始清哥兒還有些期待,試圖通過嫁人逃離這個家,但是漸漸的,他就不這樣想了。
“來說親的,彩禮一個比一個給的低,真是養了個這個賠錢貨,好吃好喝養了十七年,連個五兩銀子都賺不回來!我呸!”
趙玲吐了口骨頭,看向旁邊沉默不語的徐大貴,忍了忍又繼續說,這次不是音聲如鐘,而是帶著些虧心的意味。
“當家的,你看,要不然就讓哥兒嫁給他們老王家吧,他們老王家可是給了整整二十兩彩禮錢呢!”
趙玲豎起兩根手指頭,壓低嗓子繼續說道。
“那王老大年紀是不小,但是家大業大,在村里還是個老地主,清哥兒嫁過去不算委屈的,我還能害了他不成?”
“胡扯!王老大都多大歲數了?清哥兒今年才十七!真嫁過去了,村里那些長舌婦還不知道怎么說我呢?!?/p>
那王老大甚至比他還大了三歲,徐大貴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當家的!你是不是說過要對我們娘仨好的?”
趙玲當即就不高興了,聲音也大了起來。
“咱們徐洲這么大了還沒娶到媳婦,可不就是因為家里沒錢嗎?”
徐洲端著飯碗不說一句話,他今年二十有二,長得高大,又經常下地做苦力,兩碗飯都吃不飽,他站起來準備再盛一碗,趙玲看著瞪了他一眼。
他頓了頓,放下碗回房間了。
“更何況二寶還要讀書,家里的花銷大著呢,”趙玲笑著給徐匯夾了個雞腿,“大貴!清哥兒就這么嫁了吧?”
徐大貴看向徐匯,腦袋里回想起夫子的話,最后還是點了頭。
得知自己要嫁人的消息,清哥兒只是順從的點了頭,他只提了一個要求,要帶著爹爹的牌位出嫁。
他想,再苦也不過如此了。
出嫁那天,清哥兒換了身補丁最少的衣服,頭上頂了塊染成紅色的粗布,給父親磕了個頭,抱著爹爹的牌位,自己就這么出了門。
“徐大貴心狠啊,真的肯讓哥兒嫁到火坑里!”
“嘖嘖,用個哥兒換二十兩你愿不愿意?反正我是愿意。”
杏花村不少的人圍著看熱鬧。
“咋滴,不舍得花請花轎的錢就算了,連點嫁妝也不給帶啊?”
“果然,有了后娘就走了后爹,清哥兒嫁出去也好,省了被這惡毒的后娘蹉跎!”
跟著媒人走到了沿河村,踏進了王大家的門,這就算是嫁人了。
王家的席面準備的很氣派,外面吵吵嚷嚷了一晚上,清哥兒坐在床上,手緊緊地攥著衣服。
屋子里很暖和,清哥兒頭上蓋著蓋頭,什么也看不見,他伸手摸了摸床榻,床上鋪著柔軟的被子,清哥兒猜測應該是今年新彈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