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的時候,街上黃猴兒敲門說,有他家月哥兒的消息,她眼巴巴的等,等到有個黑臉漢子上門,開始她還覺得是騙人的,便想關(guān)門不見。
誰知這漢子一出手,便是月哥兒做的桂花脂膏,她們花家的手藝,老爺子死了以后,只有流落在外的月哥兒會做,那脂膏奇香無比,又保存得當(dāng),摸來就是那樣好聞,她不信也得信了。
當(dāng)即給那漢子倒了茶,聽他說起杏花村的故事,得知月哥兒早亡,花姨母的心揪起,捂著臉無聲嗚咽,又聽聞月哥兒還留了個孩子,她的心又重新恢復(fù)跳動。
“小爹不哭,秋生給擦擦。”秋生從凳子上爬下來,舉著王連越給的帕子,要給清哥兒擦眼淚。
花姨母回過神來,拿著帕子擦干凈眼睛,月哥兒的孩子又生了一個孩子,她不該再那么懷念過去。
她逗秋生怎么不給姨奶擦,秋生人小鬼大,瞬間就拿著帕子跑去給花姨母擦。
有這個小鬼在,桌子上的氣氛才融洽了許多。
花姨母一家人都很和善,尤其是花姨母,拉著清哥兒說了許多他小爹的趣事,在清哥兒心中,小爹又立體了幾分,不再只是停留記憶里的那點溫存。
花家祖宅在老爺子去世后就賣了,家里不再做生意,留著那么大的宅子,養(yǎng)著那么多人也無用,花祖母搬到了郊外的宅子里養(yǎng)老,前兩年也去世了。
花姨母是家里的老二,跟小爹歲數(shù)差個幾歲,兩個人還多相處了幾年,花姨母的姐姐嫁人家早,跟小爹不親近,所以知道清哥兒來了也什么動容,甚至不打算跟清哥兒相認。
清哥兒便也沒討嫌,只是送了點禮過去,表示一下心意,這一趟回來,是特意把小爹的骨灰?guī)Щ貋淼模戎肓俗鎵灒菜闶锹淙~歸根。
花姨母知道清哥兒做了花脂生意,很是欣慰,又是低頭垂淚,她想著讓清哥兒留在江門,繼續(xù)發(fā)展生意,江門四季如春,鮮花多的數(shù)不勝數(shù),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
“家里剛買了山頭,準備明年自己栽種些果樹,”清哥兒搖頭拒絕了,看了眼旁邊不說話的王連越,“我在西邊生活慣了,來了江門還覺得潮shi呢。”
“也罷,你日子過得好就行,若是受了苦,也不要怕家里遠,隨時回家來。”
花姨母也看了眼王連越,她跟這個漢子沒多說過話,聊也只是聊月哥兒跟清哥兒。
她只知道他原來是個獵戶,腿還跛,心里本來是有幾分看不上眼,不過看他對清哥兒好,又聽聞清哥兒說他做的那些事,心里不滿頓時煙消云散。
清哥兒這孩子過的苦,小時候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王連越待他好,他們這些個遠處的親人要懂感激。
她心里實在是可憐這孩子,清哥兒住了小半個月,什么好的都要買了送,仿佛要把這前二十年都補齊。
清哥兒他們要走時候,花姨母差人抬了兩個箱子追來碼頭來送。
“這是當(dāng)年你小爹的嫁妝,他沒來得及帶走,今天我便想著一起給了你。”
箱子里是各式各樣的珠寶首飾,還有不少地契,算下來說是千兩白銀也不為過,清哥兒擺手不愿意收,花姨母便又要哭,身后陳家一家子人連忙勸,清哥兒不收也不行了,等東西搬上船,花姨母才重新笑起來。
“姨母,姨夫,姐姐,姐夫,水邊風(fēng)大,早點回去吧!我們平安到家了再寫信回來!”
清哥兒扒在船邊用力揮手,這一趟仿佛讓他有了歸宿,沿河村的三間青磚瓦房是家,江門短暫留宿的地方也是家。
這一趟帶了不少東西,都是些好貨,光楊改哥點名要的螃蟹就裝了兩大箱子,還帶了不少曬干的鮮貨,可以保存好久,清哥兒還特意買了幾株辣椒苗,想著回家種上。
又坐上船,大人們站著聊天,秋生跟晴哥兒蹲在甲板上,也偷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