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簪子是他剛嫁過來,自己去三月三廟會買的,那時他剛逃離徐家,第一次體會到自由的滋味,手里也沒錢,買了根攤上最便宜的木頭簪子,但是他卻歡喜的不行。
身上還是一成不變的暗綠色對襟小襖,袖口被他換成了一節明黃色的繡花棉布,還做了個翻面的小設計,衣身上漏棉的地方也被他繡上了花樣,整體看來,這件衣服竟然還有了些時興樣子。
臨近出門,清哥兒又打開柜子,翻開層層衣服,從他裝錢的老舊盒子里,拿出了一個像裝胭脂那種樣式的小盒子,打開是白色乳膏,聞著有一股奇香。
清哥兒漏了點摸在手腕處,磨搓開來,脂膏被體溫融化,刺鼻的奇香變成了淡淡的桂花香。
這脂膏是清哥兒小爹爹給的,他彌留之際,將制這脂膏的方子也一并教給了清哥兒,但是由于條件有限,清哥兒還從未實際做過。
若有機會,他一定要試試,不讓爹爹失望。
蘭玲姐今年二十有五了,蘭爹身體好的時候,總想給蘭玲姐說個好人家,挑來挑去總是不滿意,硬生生從蘭玲姐十八拖到了蘭玲姐二十。
好不容易相看上了柳家村的柳林家,定好了過了年就成親,蘭爹卻得了急癥,臥床半年也不見好,那柳林家的二郎也是個有出息的,那年鄉試竟然考上了秀才。
兩個村里人都說,這門親事怕是要黃了,可誰也沒想到,那柳二郎就這樣還愿意娶蘭玲姐,不愿意的竟然成了蘭玲姐。
柳二郎上門求娶不得,又來了次,蘭玲姐總是閉門不見,后來直接拿著定金上門,把親給退了。
傷心不已的柳二郎進京趕考,過了五年也沒回過家,人們都說他是當上大官不愿回來,就連他的爹娘也這么想。
村里人老傳的故事,清哥兒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不少。
清哥兒準備得當,第一次進了蘭玲姐的家門,蘭玲姐可能有些緊張,破天荒的沒有懟清哥兒,只是讓他坐下,喝口熱水。
蘭玲姐今天穿了身紫色鉤花的襖子,頭上還別了朵紅色絹花,她眼睛很大,細眉圓眼,本身長得不黑,冬日里不曬太陽,不做農活,養的到能稱上一聲珠圓玉潤。
屋里生了爐子,清哥兒穿得厚,坐著一會背上生了一層汗來,他看著蘭玲姐喝干了碗里的水,還不停手里的動作,默不作聲的從爐子上提下水壺。
“蘭玲姐,我給你再倒點水吧。”
“喔,不喝了,一會該上茅房了,”蘭玲姐放下碗,搓了搓手,看著清哥兒解釋道:“我爹非讓我說親,我本來是不愿意的。”
“他怕自己過身后,沒人照顧我,哎,也不知道誰照顧誰,怪我沒伺候好他嗎,一天天瞎琢磨,把我當孩子。”
“蘭伯父也是擔心你,你可是他唯一的閨女,唯一的親人,”清哥兒笑了笑,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而且蘭玲姐你年紀本來就不大,蘭伯父可不把你當孩子嗎。”
“你倒是會體諒我爹,怎么,你是不是也想要個孩子了?那得先有個孩子爹才行。”
蘭玲姐被他的口氣笑到喘不過氣來,清哥兒忙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
“要不然就著今日,讓媒婆給你介紹個吧,啊?”
那個“你”字,還故意拉了長音,羞得清哥兒滿臉通紅。
“我沒有這個意思,蘭玲姐你別笑話我了。”
蘭玲姐笑得不能自已,臉頰上都生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