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廚房燒了熱水,那杯熱水由蒸騰熱氣變成了涼涼的水珠掛在杯壁上,雨蔓回過神,慢慢喝了一口潤唇,刺痛從下唇蔓延到心口,她顫抖著手放下杯子。
雨蔓小口小口的吃著面包,眼淚一滴滴滑落,滴在地上,滴在大理石臺面上。
她想媽媽了。
不管是那個溫柔的女人也好,還是充滿抱怨、懦弱、怨懟抑或是毫無生氣的女人,只要能給她一個擁抱,讓她靠一靠就好。
被雨觀海踢到腹部輸液那兩天,孟珊時常會把她抱進懷里,小時候雨蔓不舒服的時候,孟珊就會把她整個人抱進懷里安慰,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么小小一只,孟珊會靠在床頭,讓雨蔓躺在她腿上,面朝著她的肚子,一只手輕輕撫著雨蔓的頭發(fā),問她輸液疼不疼,她會仔細看雨蔓被針扎過的傷口,然后心疼的眼眶shi潤卻強忍著眼淚,雨蔓怕她難過,假裝自己要睡,閉著眼偶爾聽到孟珊肚子輕微響聲,她就覺得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沒有人會再像媽媽一樣憐惜她。
抹掉臉上的淚,雨蔓找出兩顆胃藥喝了,對面的樓層已經(jīng)亮起燈光,其中一戶,女人和男人雙手撐著剛晾好的床單,中間陷進去一個小孩,她們像蕩秋千一樣輕輕蕩著。
雨蔓收回目光,一眼就看到墻上掛著的一根原木色繩子,上面夾著層層疊疊用拍立得拍出的照片,她移開視線,電視墻下的茶幾上擺著幾個相框,里面分別是她和褚梨高中畢業(yè)、她大學(xué)畢業(yè)還有當初拍的
你配嗎?
包廂里的燈是暖黃色的,像蒙著層薄紗,讓人不由自主放松下來,可這原本不具備溫度的光亮,卻照的雨蔓心頭發(fā)燙。
周圍的視線不斷聚攏到她身上,時間久了,大家都有些不耐煩。
“雨蔓,你什么意思啊?是想一起玩還是有什么話,你倒是說啊,杵著干嘛呢?”
“不然你進來?把燈關(guān)了,這么亮還怎么玩?”
“不是,我看你這不太對啊,是不是要和我們小梨告白?別說,剛還有一個沒成功的氣走了呢。”
“要告白就快點,成不成我們還玩呢”
“”
聲音逐漸嘈雜,褚梨站起來,看了雨蔓一眼,見她久久不說話,勝卷在握的同時薄唇抿起一層微笑,似乎怕隔得太遠雨蔓聽不清,褚梨拿起了面前的話筒,“蔓蔓,你先回去,有什么話我們過兩天再說。”
“對啊姐姐,你站著太影響氛圍了,拉著張臉不是敗興嗎?褚梨夠給你面子了,你回去吧。”
“沒關(guān)系,再接再厲,喜歡褚梨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個被拒絕的。”
雨蔓耳邊的嗡鳴更嚴重了,吵的她半個腦袋像撕裂一樣痛,她慢慢走到褚梨面前,看了眼周圍或調(diào)笑,或煩躁的模糊面孔,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她問褚梨:“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
同那晚一樣的低沉語氣讓褚梨皺眉,那種不受控,被質(zhì)問,被質(zhì)疑的討厭感覺又來了,褚梨笑容一收,道:“你說呢?不是朋友會一起出來玩嗎?”
……
對啊,褚梨說的對。
是朋友,所以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口,是朋友,所以不需要猶豫就可以承認,不考慮經(jīng)濟條件,不考慮前提地位,只要想,就可以告訴所有人我們是朋友。
換句話說,不是情侶,所以顧及重重,不是情侶,嘴邊的話自然要繞上幾繞才能想好怎么說。
哪有什么理由?哪有什么配不配?哪有什么更好的姿態(tài)站在你面前,說的再多,不過是不想承認的借口。
雨蔓突然想到那條聊天記錄,當珍徊驚訝的時候,褚梨是這么回復(fù)的,那條刻意被她遺忘在角落里的對話此刻無比清晰:——我希望她無依無靠!
這句話對雨蔓來說極其惡毒,惡毒到她不敢再去看第二次,回憶第二次,那個時候爸爸媽媽還在世,她還不是獨自一人,雖然無窮無盡的麻煩壓在她們家身上,但她還有家,還有親人,褚梨卻能將“無依無靠”四個字毫無負擔詛咒出來。
如果平等喜歡尊重一個人,怎么可能說出那四個字?雨蔓她自己,從來不會慶幸褚梨父母不要她,她只會心疼她從小沒得到很多的愛。
后來,只剩雨蔓一人的時候,褚梨說她身邊只有她一個人,她們是互相唯一的依靠,原來,唯一的依靠是這個意思,不是心疼,而是愿望達成慶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