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秋用鼻腔長出了口氣,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在震,像接收了許多消息。
但她眼下對一切都沒興趣,不想看更不想回。
心情少有的煩躁,恨不得所有人都暫時離開一會,她要過去撕開沈清慈面上那層冷霧,不令它成為遮擋她真實想法的面具。
沈清慈的充沛精力讓她可以成為年輕有為的那一批人,哪怕忙到沒時間按時吃飯,加班到凌晨還要逛便利店,都不會輕易讓人看出疲倦。
平日里嬉笑怒罵皆具韻味,輕昂著頭,傲嬌地冷眼對著人,偶爾玩味,審度,或是帶著壞心思地流轉眸光。
每一副模樣,湛秋都愛放在心底描摹。
唯獨現在這樣,她不喜歡。
現在的沈清慈精神不濟,目光無神,像被抽走了大半的心魂,只剩個空心的外殼在應對。
跟自己說話時雖然下意識微揚起下巴,卻不是往常驕傲的篤定樣子,更像是種自毀。
就好像看清面前有個陷阱,明明不是為她而準備,她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地踩進去。
湛秋沒有起身,看見沈清慈將一只手垂直放進了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穩穩不動,不露出任何容易暴露情緒的小馬腳。
兩人氣氛之怪僅在片刻間,曾和章沒看出什么,不問自答:“她是我外甥女,大公司的領導,大場面見慣的。你們不要覺得人多就厲害,說兇話嚇唬我。”
說罷見沒人搭腔,又問:“清慈,你們認識?”
沈清慈不耐煩地壓了壓眉梢,從來沒有一刻這么煩躁,不想再回答案顯而易見的廢話了。
她心里像被把鈍器割著,過程十分折磨,疼痛感一時還沒發作出來,給了她喘氣的余地。
她暫時放下與湛秋相關的一切情緒,看了眼她舅舅一眼,“這里還沒協商好嗎,怎么只有你在,律師呢?”
是她舅舅。
湛秋比誰都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心想見鬼,真是基因突變。
沈清慈整張臉像有故事的影星,她母親也是個被歲月沉淀過芳華依舊的女性,優雅又溫柔。
親舅舅卻這個死樣。
不是說模樣多丑,是面相格外難看討厭,談吐像個有點小錢的暴發戶,沒素質又愛擺闊。
剛才跟沈清慈溝通不暢的郁氣還在,湛秋本來覺得她鬼迷心竅,突然翻臉,再薄情也不至于趕在“新年快樂”后的說律師上午沒來,他想著獨自來協商看看,要是能談下來就省事多了。
“態度這么差,我沒看出你有協商的意思。”湛秋冷評。
曾和章脾氣沖道:“我不在協商我在干嘛?”
湛秋起身,與他相對:“我看,更像在表明‘我知道你們缺錢,想訛我一筆,算我倒霉,給你們錢也可以,但是必須保住我兒子’。”
“是吧?”
湛秋性情溫和,可是一旦看人不爽,說話也就不留情面,有什么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