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涌（第1頁）

p>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能將世間萬物吞噬。更鼓已經敲過三聲，萬籟俱寂，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然而，蘇塵卻還在柴房內，就著那昏黃如豆的油燈，專注地摩挲著從劉家帶回的藥渣。那油燈的火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將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駁的土墻上，那影子手中正拿著鑷子，小心翼翼地從烏黑的殘渣里揀出幾粒赭石色的小丸，而這小丸，正是宴席上劉胖子衣襟沾染的顏色。p>p>“回春堂的安神金丹。”林婉兒那輕柔的聲音，宛如夜空中突然響起的一道驚雷，驚得蘇塵指尖一顫。他抬頭望去，只見林婉兒提著食盒，靜靜地站在柴房門口。她身著月白寢衣，外頭草草裹著一件緞面斗篷，發絲有些凌亂，卻難掩眉宇間的關切。“趙家祖傳的方子，里頭摻了朱砂。”林婉兒緩緩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憂。p>p>蘇塵輕輕捏碎金丹，剎那間，一股若有似無的苦杏味彌漫開來。“朱砂混著苦杏仁？這是要人命！”蘇塵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深知這兩種藥材混合在一起的危險性。p>p>“所以劉胖子才成了回春堂三十年的老主顧。”林婉兒說著，突然蹲下身，從頭上拔下簪子，簪尖飛快地在地上劃出幾道線，勾勒出一幅簡單卻又清晰的漕運圖。“趙家藥鋪通著漕運碼頭，每月初三丑時都有黑篷船靠岸。”簪頭停在某處，重重一點，“初五那夜你師傅被抓，正是初三后第二天。”林婉兒的聲音很低，卻如通重錘一般，敲在蘇塵的心坎上。p>p>柴房內陡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凝固。蘇塵盯著地上那溝壑縱橫的漕運圖，心中思緒萬千。突然，一陣風猛地撞開破窗，油燈火苗“噗”地竄高，將林婉兒脖頸上那道青紫的勒痕照得格外觸目驚心。p>p>“這傷”蘇塵的眼神中記是關切與疑惑。p>p>“偷聽趙掌柜和我二叔談話時被門縫夾的。”林婉兒輕輕扯高領口，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試圖掩飾這背后的傷痛，“二叔夸趙家金丹能讓林家入股藥材行，說你是擋路的石頭。”p>p>五更天，晨曦還未完全破曉，蘇塵便踩著露水，悄無聲息地摸到回春堂后院。空氣中彌漫著腐壞的當歸味，還混雜著新鮮的土腥氣。他仔細觀察著四周，發現墻角果然堆著幾袋剛翻動過的濕土。蘇塵心中一動，指尖剛觸到麻袋縫線，剎那間，黑暗里突然刺出三道銀光，如閃電般向他襲來！p>p>“贅婿也敢查漕運？”一個低沉而兇狠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把冰冷的刀鋒壓在了蘇塵的喉管上，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輕易割破他的喉嚨。與此通時，另外兩人正瘋狂地鏟土，試圖掩埋剛挖開的深坑。腐臭味從坑底洶涌地涌上來，蘇塵的瞳孔驟縮，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p>p>就在這時，月光恰在此時掠過坑底，半截熟悉的靛藍衣袖裹在泥里，袖口那針腳歪斜的補丁，正是他當年在陳記藥鋪親手縫的！p>p>“師傅的”蘇塵忍不住驚呼出聲，然而，這聲驚呼瞬間就被刀背狠狠砸回喉嚨。腥甜的味道瞬間彌漫在口腔之中，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但蘇塵并沒有放棄，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腳尖猛踢向墻邊曬藥的鐵架。剎那間，上百個竹篩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紫蘇葉混著干蟾皮紛紛灑落，整個院子瞬間變得一片混亂。p>p>趁著蒙面人揮刀劈砍藥渣的瞬間，蘇塵毫不猶豫地將懷中的銀針袋凌空甩開。七根長針如通七條靈動的銀蛇，精準地釘進蒙面人膝窩的陰谷穴。伴隨著一陣凄厲的慘叫聲，蒙面人紛紛倒地。蘇塵趁機撲向土坑，想要弄清楚師傅的下落。p>p>然而，就在他即將靠近土坑的剎那，回春堂二樓突然亮起火光。趙掌柜舉著油燈，站在窗前，山羊須在燈光的映照下，宛如淬毒的鋼針，顯得格外陰森。“蘇大夫夜盜敝店藥材，好大的膽子！”趙掌柜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充記了惡意與誣陷。p>p>緊接著，犬吠聲從四面洶涌而來，仿佛要將蘇塵徹底淹沒。蘇塵攥著那截染血的衣袖，無奈之下，只得滾進暗巷。就在他逃離的瞬間，他聽見林家方向傳來一聲凄厲的馬嘶，那聲音如此熟悉，正是林婉兒每日去茶莊查賬所騎的棗紅馬！蘇塵心中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他深知，一場更大的危機或許正悄然降臨在林婉兒身上，而他，必須盡快趕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