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柱間是認識這條河的,這里是南賀川。
河邊抱膝坐了個小男孩,短發修剪地整整齊齊,是他記憶里的自己曾該有的樣子。
“你來了啊,過來吧。”
男孩聽見動靜轉頭看過來,見是他,便拍了拍褲子站起身,開口的語氣里有一種迥異于孩童外表的滄桑與平和。
千手柱間滿腔的疑惑也被那種平和暫且按下,他走過去,男孩看著河,他于是也看著河。
“河里有什么?”他問。
“什么都沒有。”
千手柱間不明所以。
“那你在看什么?”
這三兩句對話間男孩始終是平靜的,一如他們眼前的這條緩慢流淌的河流。
他說:“在看我的一生。”
千手柱間聞言一怔,剛想再說什么,身邊的人忽然開始抬步往前走,一直走到岸邊都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旁觀著的千手柱間本以為對方是要站上水面,誰知男孩竟直接一腳踩進了水里,似是根本不在意弄shi鞋襪褲腳,更繼續往深處走了幾步。
“喂!你……”
千手柱間有些懵,這場面怎么好像怪怪的?這人不會是要投河吧?!
他心中生出幾分真切的焦急,一時間都忘了去區分自己眼下是在現實還是幻境。
好在男孩在幾步之后也沒再往深了走,而是站定在那里回過身看過來。
千手柱間在岸邊與人對視,一時半會兒對這人到底想干什么是完全摸不著頭腦。可即使如此,在當時他也沒有再做出什么其他舉動,而是就這么注視著男孩兒站在水中。
對方的眼神其實很平淡,他卻在與之對視時,由衷生出了一股子莫名的難過來。
那像是某種不詳的預示,于是他也沒了率先開口的勇氣。
莫名的安靜降臨在這片河面上,仿佛將這一刻時間靜止,可是林間有風,樹也隨之簌簌而動,湖面泛著波紋,一切都生動地變化著,而且,很快那小男孩身上也出現了某種變化。
一些令人揪心的變化。
右臂憑空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利器傷,血順著手臂淌落,染紅了那里一小片河水,只是很快又被后來的水流稀釋開了,而后傷口逐漸開始愈合,千手柱間在那其間一抬眼,又發現原來男孩臉上也有傷,血像眼淚一樣掛在那里,也不知為何會一路洇到鼻尖,凝成一道紅色的痕跡,看著滑稽,又有種說不出的傷心。
唯一能讓人松一口氣的是,在這兩道觸目驚心的顏色出現后,男孩逐漸長大,身形拔高,四肢抽長,身上便再沒見過這種傷痕了,修齊的短發也慢慢長到了腰際,端正堅毅的面上未見皺紋,只是有愈發濃重的疲憊。"